豫昭帝刘庄寒着脸把杨云致又从水里抱了出来，拿了巾帕来草草擦干，只裹了亵衣便进了里间。
宣德殿大太监魏海正恭恭敬敬地在门口候着，豫昭帝刘庄只简单地吩咐他拿些药来。
魏海垂首应喏，悄悄打量罢二人情状，奉了生肌敛疮的黄连紫草珍珠膏来，一并送来的还有熏蒸了草药的丝绸与细棉布若干。
外间还备了一名太医供豫昭帝随时传召。
豫昭帝却没有宣太医进来的意思，只微微颔首，示意魏海放下东西都就可以出去了。
魏海心下微微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如往昔一般恭谨地退了出去。
待里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豫昭帝刘庄起身去拿了黄连紫草珍珠膏过来，问杨云致道：“左边还是右边？”
杨云致又羞又恼，只从亵衣里探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涨红了脸嗫诺道：“陛下把药膏给我就是了……我自己来就行。”
豫昭帝刘庄扬了扬眉，好整以暇地取笑她道：“哦？这又不是你方才在汤泉里紧紧缠在朕身上的时候了。”
杨云致涨红了脸羞得不肯说，豫昭帝刘庄干脆也懒得问了，坐到美人榻边上，首接抓着杨云致的脚腕拽了过来。
杨云致心知再也躲不过，干脆翻身将自己埋在了枕头里，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豫昭帝刘庄先八风不动地将两只玉雪圆润的嫩生生脚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再慢慢悠悠上了药膏包起来。
杨云致整个人己经羞得如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了脚，豫昭帝刘庄一包完松手，杨云致马上滚到了美人榻里面缩了起来。
豫昭帝刘庄扬了扬眉，惊讶极了，一边从容不迫地起身净手，一边打趣杨云致道：“先才在汤泉里时，朕怎么没觉得你有这么的羞怯怕人？”
杨云致上了次药却仿佛是重去水里泡了一回出来般，亵衣散乱，鬓发微湿，连那一双秋水明眸也像是被水浸润透了，挑着眼睛自下而上地瞪过来时，含着无限春光媚意。
端的是一个“眉如远山含黛宜喜宜嗔，目似秋水横波脉脉含情”。
豫昭帝刘庄轻轻咳嗽了一声，突然觉得喉咙口莫名有些紧。
杨云致或许对旁的事情还有些迟钝木讷，但对豫昭帝刘庄眼神的变化却恰恰再敏锐不过了。
——无他，只是那眼神对于上辈子的杨云致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杨云致红透了脸，索性拿美人榻上的锦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声抱怨道：“陛下只一味催着人洗漱，却拿件干净衣裳都不给人拿过来……”
豫昭帝刘庄不由笑了，他本是没有那个意思的，但见杨云致如此的“严防死守”，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慢悠悠地复又在美人榻边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反问杨云致道：“朕若是偏就不给你衣裳，你又待如何？”
杨云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杨二娘子得该好好想想，”豫昭帝刘庄倾身过去，挟住杨云致的下巴，捧着她的脸，语气虽然很温柔，眼神却凉凉的，“你想入宫就跑到两忘居去找朕，在梅林里迷路了也抱怨是朕没有早点出去救你过来……你对朕的要求这么多，可朕要求你做的事情，你却又做得如何了？”
杨云致一僵，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母亲己经与王家在商议退婚的事情了，也就这几天罢……”
“是吗？”豫昭帝刘庄轻轻一哂，不置可否，嘲讽道，“杨夫人想的所谓与王家退婚的法子，不会是预备宣称要把你嫁给刘治、好以此来叫王家知难而退吧？”
杨云致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问道：“刘治是谁？”
豫昭帝刘庄一默，积蓄在胸口的怒火突然被憋得滞一下，倒有些发不出来了。
“怎么会！”杨云致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蠢话，连忙找补道，“我们家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纯是宁王妃与宁王世子多想了，我也早己经当面拒绝过宁王世子了……”
豫昭帝刘庄只抿着唇不说话。
杨云致便又弱弱地补充道：“我也没有说你母亲和弟弟不好的意思……”
豫昭帝刘庄呵呵笑道：“那就是觉得他们很好了？”
杨云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怪声怪气的，但又想不清楚这话该怎么说才合适，干脆也懒得想了，首接扑过去抱住豫昭帝刘庄，撒娇卖痴道：“他们怎么样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陛下是最好的！”
豫昭帝刘庄听了却只觉得讽刺，弯唇一笑，呵呵笑道：“陛下虽然是最好的，就是再来一次，终究觉得宫廷生活太无趣，偏偏又不愿意入宫了，是吗？”
杨云致一僵。
——她和刘庄虽然对彼此都是重生回来的心里早有默契，但这还是刘庄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挑破这一着。
杨云致垂着脑袋，心底有些没来由的委屈，低落道：“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愿意与臣妾相认了呢……”
“你是惯会倒打一耙的，”豫昭帝刘庄冷笑连连，“究竟是朕不想认你，还是你不想认朕？你处心积虑避开入宫，不就是怕朕去打扰了你的安稳日子吗？朕又何必自讨没趣，上赶着去讨人嫌！”
杨云致脸色一白，无力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豫昭帝刘庄不说话，只审视般双目灼灼地盯着杨云致，等着她继续往下解释。
杨云致却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是，杨明舒之前是有“妖术”，但现在好像又己经没有了，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刘庄觉得自己不是随便编瞎话敷衍他……
豫昭帝刘庄等了片刻，眼见杨云致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了，撇过头，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起身拂袖而走。
杨云致仓促地扑过去，死死拽住了豫昭帝刘庄的衣袖。
豫昭帝刘庄站定了步子，闭了闭眼，却没有回头。
“朕是不知道在你看来究竟是怎样的，你既不愿意说，朕也不多问了。”豫昭帝刘庄背对着杨云致，面无表情道，“但朕知道，跟王家退婚并要不了这么久……但凡你能拿出当日不愿入宫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杨府不可能时至而今还在与王家纠纠缠缠、夹杂不清！”
“你既如此舍不得与太原王氏的婚姻，”豫昭帝刘庄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杨云致手里抽出来，一字一顿地寒声道，“朕早说过，朕不是个喜欢勉强的人，朕可以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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