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眼中精光一闪,抱拳道:“周都督高义!在下谢过了!”
随即,他转身看向刘备,催促道:“皇叔,此地凶险,曹操的追兵随时会出现,请速速随我离开!”
刘备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在关羽、张飞的护卫下,几乎是逃也似的,穿过了徐晃甲士让开的通道,朝着岸边奔去。
关羽在经过周瑜身侧时,丹凤眼极其短暂地扫过周瑜那张俊美的脸,眼神冷冷的,带有一丝警惕。
刘备在亲兵的搀扶下,登上了船,终于安全了,刘备不忘回头看了周瑜一眼,周瑜依旧面带微笑,朝他友好的挥了挥手。
桨橹翻飞,载着惊魂未定的刘备一行,向着江心驶去。
船离岸渐远。周瑜依旧驻马江岸,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江风吹动他素白的战袍,猎猎作响。
“都督,刚刚为何不动手呢?”等刘备等人离开后,吕蒙忍不住问道。
周瑜叹了口气,“子明,冒然动手,局势难料,我们已经和曹操反目了,难道再和刘贤他们反目吗?若徐晃没有来,将刘备请到江陵倒也罢了,既然徐晃来了,那就犯不着再动手了。”
虽然周瑜表现的很平静,但显然,他的心里是有些不甘的。
刘备顺利回到北岸,见到陈宫,众人都很高兴,徐晃这会才说出真相,“是公台提醒了我,让我去接应皇叔,一来是为了防备曹操的追击,这二来吗?周瑜一向多智,也不可不防啊。”
听徐晃这么一说,刘备才恍然大悟,急忙朝陈宫深深一揖,“此番备能平安脱险,多亏公台相助。”
陈宫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微末之功,何足挂齿,皇叔真要谢的话,确实应该好好的谢一谢刘中郎才对。”
“皇叔,二位将军!此番你们之所以能从麦城脱困,周瑜之所以突然倒戈,非是天意,更非偶然!这都多亏了刘中郎!”
这件事,陈宫必须要非常认真的告诉刘备他们,要让他们牢牢的记在心里。
虽然之前,刘备已经猜到了,毕竟周瑜的信里已经提到了刘贤,但此刻,见到陈宫后,刘备还是产生了好奇,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的细节。
陈宫作为当年从下邳突围的元老,他的立场是完全站在刘贤这一边的。
当即便耐心的解释道:“曹操和周瑜设下毒计,以三位为饵,想要引诱我们入局,皇叔被困,天子万分担忧,的确下令让刘中郎领兵前往荆州救援,可是,一旦刘中郎真的领兵去了荆州,必然会遭到周瑜和曹操的伏击,损兵折将不说,也未必能救出皇叔!”
“既要救你们脱险,又要扭转不利的局面,刘中郎万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违抗圣命。为了救你们,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抗旨!以自身前程乃至性命为注,行此逆天改命之局!”
帐内死寂无声,唯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微响,此刻却如同惊雷在三人耳畔炸开。
“抗旨?!”刘备失声低呼,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正是!”陈宫斩钉截铁,“若换了别人,可万万不会这么做啊。”
张飞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子山行这鬼神莫测的一招,咱哥仨就得捆成一串,手拉着手去阎王殿排队了!曹操那老贼,心肠比墨还黑!这局死棋,换谁去破?俺老张这回是真真服了!”
关羽并未如张飞那般暴烈,他缓缓用手抚过颌下长髯,动作沉稳依旧,但那双半开半阖的丹凤眼中,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激赏与动容。
“子山之谋,鬼神难测。此等洞察先机、破釜沉舟之智勇,实乃关某生平仅见。麦城之困,若无子山运筹帷幄,我等定然会身首异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关某没齿难忘!”
转身看向江东的方向,看向此刻刘贤所在的方向,关羽用力的拱了拱手。
随后,关羽又看向刘备,“大哥,子山不仅救了我兄弟三人性命,更是一举将江东置入险地!想必现在曹操已经气的暴跳如雷,曹军正在大举反攻,子山真乃当世奇才!”
兄弟二人毫不掩饰的盛赞,如同灼热的烙铁,一下下烫在刘备的心尖上。
一想到之前还总是抱怨,总是不满,甚至想着针对刘贤,刘备顿感羞愧,只觉得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救命之恩,须当铭记,如果不是刘贤,刘备就完了,三兄弟都完了,刚刚出生才一年的刘禅,他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想到了刘禅,刘备也不得不感激刘贤,如果不是刘贤告诉他,他能晚年得子,刘备都已经动了要收养一个孩子的想法了。
是刘贤非常认真的告诉他,三年之内他必得一子!果然,应验了!
自己还争什么,以前总是觉得刘贤表现的机会太多,权力太大,可这一次呢,明明自己抢来了机会,结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自己还成了引诱刘贤的钓饵,不仅辜负了天子的信任,还险些把刘贤给害了。
刘备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想好了,今后绝不会再针对刘贤了,刘贤比他更有能力,他理应获得更多的机会,也只有刘贤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替朝廷平定天下。
返回江陵后,周瑜马上下令,一边准备守城,一边派人送信给驻守在各地的江东兵,让他们马上向江陵集结。
为什么周瑜不马上离开?因为人员还比较分散,夷陵、当阳、华容这些地方还控制在他们的手里。
现在既然已经反目了,周瑜必须尽量的将人都召集回来,另外,他也派人联系徐晃,商量着让徐晃将封锁的江面让开。
然而,第二天还不到晌午,就传来了噩耗,夷陵失守了。
夷陵!一夜易手!
仅仅用了一夜!这就是曹操的恐怖实力。
接下来,噩耗不断的传来,曹军全面出动,以碾压之势对江东之前所占的地方,也就是曹操故意让给他们的那些城池,全面展开了猛攻。
一个又一个的地方相继失守,江东频频损兵折将,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周瑜的心情越来越不好,这一日,虞翻来见周瑜,“都督,徐晃已经把路让开了,他说了,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徐晃答应将水路让开,这对周瑜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江陵城怎么办?
曹军不断的向江陵聚拢,恨不能马上就把江陵夺回去,周瑜既然决定要返回江东,可这江陵总不能让给曹操吧?
两家都已经翻脸了,凭什么让给曹操。
到了这个时候,周瑜猛然一惊,他想到了刘贤给自己的那封书信,那上面,对于如何处置江陵,压根提都没有提。
摆明了,让周瑜自个儿看着办?
这把周瑜给难住了,把江陵让给曹操,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白送给刘贤,让徐晃派兵接管,周瑜又心有不甘。
如果交给了徐晃,这个亏也吃的太大了吧,这江陵可是夺取荆州的跳板啊,占据江陵,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荆州,随时可以从江陵向襄樊发兵。
可是不交给徐晃,就得自己派兵留守,可现在,明明江东危在旦夕,周瑜恨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带回江东,带的兵力越多,面对刘贤才越有底气。
现在,曹操已经全面向他开战,如果派兵留守江陵,留少了,根本守不住,留多了,那周瑜回江东的力量就显得太单薄了。
这又是刘贤给他出的一个难题!
徐晃那边反正一点都不着急,你周瑜爱走就走,不愿走,就和曹操在这里打吧。
就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打的两败俱伤,徐晃也乐得看热闹。
周瑜左思右想,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江陵他绝不甘心白白的让给徐晃,这哑巴亏吃的太难受了。
吕蒙主动请缨,“都督,还是让我留下吧,决不能一切都任由刘贤牵着我们的脖子走!”
“子明,曹操兵强马壮,若是将你留下,接下来,难免一番苦战,只怕这江陵也难以久守。”
“可是都督,江陵如此重要,怎能轻易的让给旁人呢?再说,控制江陵,也好以此逼迫刘贤,让他早日从吴县退兵!”
这的确提醒了周瑜,周瑜最终决定,给吕蒙留了五千兵马,让他在此坚守。
转过天来,周瑜便带着其他人迅速离开了。
徐晃表现的非常大度,让汉军远远的退开,任由周瑜的队伍通过。
…………
几日后,徐晃站在北岸临时搭建的望楼之上,魁梧的身躯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粗粝的手指用力按在冰冷的木栏上,目光如炬,死死钉在远处那座笼罩在薄暮烟霭中的巨城轮廓上——江陵。
即便天快要黑了,曹军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歇。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而从容。徐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公明将军,好兴致。”
陈宫的声音带着一丝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平静笑意,他走到徐晃身侧,也望向江陵,“看这架势,曹军攻的很凶啊。”
徐晃哼了一声,“吕蒙这小子,的确有些手段,不过,曹军兵力十倍于他,而且还是日夜不停的猛攻,只怕吕蒙也守不了多久。”
“不急,不急。”
陈宫的声音很轻,像在安抚,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且先看看再说吧。”
“看看?”徐晃浓眉一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吕蒙虽然兵少,但江陵乃是一座坚城,且让他们双方继续消耗一阵子吧,反正对我们并无损失。”
“难道你就不担心曹操会把江陵夺回去?”
陈宫笑了,“别忘了,周瑜虽然回了江东,可子山那边,怎么可能轻易就从吴县退兵呢,我相信,周瑜最终会让吕蒙把江陵让给我们的,即便他不让,我们也可以自己动手抢过来。”
…………
虞翻骑在马上,沿着通往吴县的官道奋力奔驰,马鞭不停的挥舞着,目光却无法从道路两旁那大片大片的田野上移开,他竟然看到好多汉军在挥舞镰刀收割庄稼。
这个发现,让他震惊不已。照这样下去,那刘贤这几万大军,就算后方粮道被断,岂不照样粮草无忧了吗?
虞翻勒住马缰,向路边一位正费力捆扎一小捆稻草的老农询问:“老丈,这庄稼都被汉军收走了?”
老农抬起浑浊的眼睛,如实的点了点头,“收走了。”
“他们竟如此可恨。”虞翻眉头紧锁,不由得怒道。
老农摇摇头,“贵人此言差矣,每家每户地里的粮食都能留一半,至于那些大户的田地,则全部不留,被他们统统收走了,而且他们还答应我们,留下的一半粮食,今年就不用再交税了,算下来,比往年还能多剩不少呢。”
老农不仅不生气,还满是感慨的说:“这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听说,这都是刘中郎下的令。”
刘贤!又是他!
虞翻心头猛地一震,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有手段。
把穷人的粮食收走一半,承诺不用交税,而富人的粮食,则全部收的干干净净。
那些富人即使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抱怨半个字。
因为,他们拥戴的是孙权,刘贤别说收他们的粮,就算抄他们的家,站在朝廷的立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虞翻咬了咬牙,再次催马赶路,这刘贤的手段,每一次领教,都让他深感震撼。
刘贤不仅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粮草的问题,还趁机收了一波人心。
因为百姓耕作,去掉杂七杂八的赋税,根本剩不了多少,可刘贤大手一挥,却直接给他们都留了一半。
退一万步,即便刘贤现在领兵离开,孙权也很难再向这些百姓强征赋税。
一股寒意顺着虞翻的脊梁骨爬了上来。刘贤此人,对人心、对局势的拿捏,已到了如此精准而冷酷的地步!
带着这份沉重的心绪,虞翻终于来到了吴县。
视野所及,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汪洋!
汉军的营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坐落于吴县的每一个方向,汉军的甲士枕戈以待,将整个吴县围得水泄不通!
营寨之间,壕沟纵横交错,鹿砦、拒马、土垒、箭楼……各种防御工事构成了复杂的死亡迷宫。
汉军将士盔甲鲜明,戈矛如林。巡逻的骑兵小队如同黑色的铁流,在营寨间的通道上穿梭不息。
整个庞大的包围圈,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铁血威压,仿佛一头巨兽,正耐心地舔舐着爪牙,等待最终扑杀的时机。
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孤悬于这片钢铁海洋中的吴县城。
城头上,江东守军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草,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象征着江东孙氏基业的旗帜,也不再迎风招展,而是有气无力地垂挂在旗杆上,偶尔被风吹动一下,也显得那般沉重而颓丧。
虞翻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景象,比最悲观的估计还要惨淡十倍!想不到,吴县竟已被围困、压制到如此地步。
刘贤的兵锋之盛、用兵之狠、围城之稳,远超他的想象!
在数队甲胄精良、眼神锐利的汉军士兵“护送”下,虞翻穿过重重营寨,走向中央那座最为高大、戒备也最为森严的中军大帐。
沿途,虞翻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冰冷、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冰面上。
帐帘掀开,一股暖意夹杂着淡淡的墨香和熏香气息扑面而来。与帐外肃杀的铁血世界截然不同,帐内陈设简洁却透着雅致。刘贤并未着甲,只穿了一身常服,正坐在主位的案几后,低头看着一卷竹简。
见到虞翻后,刘贤表现的很客气,笑容满面,如同见了久别的故友。
“哎呀!仲翔先生!一路辛苦!快请坐!上茶!”
他的笑容真诚得无懈可击,眼神明亮,仿佛围困吴县、收割江东粮秣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亲兵奉上热茶,刘贤亲自示意虞翻落座。
虞翻强压住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依礼坐下,拱手道:“有劳刘中郎挂念。翻奉周都督之命前来,特为解吴县之围。”
“周都督已遵中郎之意,于麦城救得刘皇叔脱困。此举足见江东诚意,亦全了中郎所托。如今,还请中郎信守承诺,早日退兵离去,以安江东人心,全两家之好。”
“哈哈哈哈哈!”刘贤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我刘贤的诚意,这些时日,吴县城上城下的将士和百姓,难道还看得不够真切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坦诚,“自我兵临吴县城下,至今已有月余。仲翔不妨问问城中的孙仲谋,问问城头的守军,我可曾主动发兵攻打过一次?”
“没有!一次都没有!我麾下数万儿郎,个个跃跃欲试,每天都有不少人请战,催我进兵,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不就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机会?”
刘贤这番话,将他“只围不攻”的姿态,硬生生包装成了对江东莫大的恩惠和诚意!仿佛江东所有人都要对他感恩戴德一般!
虞翻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他硬是无法反驳。
刘贤这份情,他不领还不行。
他急忙拱手道:“中郎一番好意,我们江东感激不尽。”
PS:虽然开了新书《枭雄武大郎》,但诸君且放宽心,本书一定不会烂尾太监,也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有人问,写完这本还会继续写三国吗?我对三国是真爱,以后当然接着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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