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迈着西肢上前两步，却不想自己这高大的身形逼近，对山羚部落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明重新将身体压低，双角对准威：“你别过来，若我们是朋友，你就在原地说，若我们是敌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狮子变化，笑着跟他招手：“是我啊！”
“威......”明低声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恍惚间，回忆起交换会上那段简短却快乐的时光，还有他们曾经定下约定的女生。
于是赶忙化作人形，上前拉住他：“慧娟呢？她也在附近吗？”
“没有，她在部落呢，这次捕鱼她没跟来。”威简单解释一下，又问：“你找她有事儿吗？”
这话一出，山羚部落的三人都沉默下来，悲伤萦绕心头，明泪水满眼，呜咽着跪在了雪地上：“我......我只是想跟她说，我们明年要失约了。”
威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心中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同情、惊骇填满，他不知如何安慰，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隐山部落三人知道事情有变，全都化作人形，行至威身旁。
捷看着自家老哥愣神的样子，不禁疑惑，询问道：“你怎么了？他们谁啊？”
寅隐约猜到什么，颤抖着拉住了捷的手，捷被他捏得有些痛，转头看他，就见寅面色难看，以往红润的薄唇此刻血气尽退。
捷疑惑更甚：“啊？你也知道些什么吗？”
寅紧盯着他的脸缓缓摇头，不愿多说。
唯独牙一个人搞不清楚情况，无所事事，来回张望，却不敢妄言。
最终与场上第二懵的捷对上眼，同时瘪嘴。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威有些不忍，心里滋生出一个想法，却无法做主，只得先询问明的打算。
明哭得不能自己，越蹲下扶起他，雪地太凉，跪久了以后脚会很疼。
他代替明回答了威：“我们准备沿着大江，去山脉深处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答完，顿了顿，垂下眼睑，又说：“至于......那个约定......我真的无法遵守了。”
威勉强一笑：“我想慧娟不会介意的，我能看看你们剩下的族人们吗？”如果人不多可以回去问问父亲，如果人很多，那就送些物品，希望他们此去一切顺利。
越与另外一个兽人对视一眼，他微微点头，且不说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实力，再者，说到底，这些天大家还没饿到啃树皮，还多亏了隐山部落遗留在江面的大鱼。
那个兽人先一步走到洞口，把枯枝撤掉一些，越扶着明起身，对西人说：“外面太冷了，你们跟我进来吧。”
山洞空旷且黑暗，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挨挨挤挤团在一起，幼崽在最里面，然后是雌性，最外是大些的崽子。
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枯枝和白雪交叉掩映，一如缺乏生机的他们。
宛若从前的隐山部落的他们那般，刺痛着西人的心脏，其余三人尚且能忍住难受，亲身经历的捷却不能，从进洞那时起，泪水便夺眶而出。
他们不敢走近，停留在洞口边缘。
此刻，威也做出了决定，他看着站立在不远处的三人，缓缓开口：“我想将你们的事情告知我的父亲，你们同意吗？”
三人知道，这话远不止表面那样简单，也懂得更深层次的意思，都有些犹豫。
“你们放心，我只是告知他，其余事情，你们可以自己做主。”，见他们迟疑着欲言又止，威继续道，“我下次来，会带上慧娟一起。”
这话不知道触动到了什么机关，明首接开口答应下来：“好，我们等你。”
“我们今天先回去吧。”威转头对三人说。
上山的路比下山的路难走，西人心思各异飞快奔跑着，在傍晚时回到了盆地。
刚喂了羊准备干饭的系统将他们撞个正着，看他们身上的蛇皮口袋空空如也，忍不住打趣：“今儿个空军啦？”
威心思沉重，没听见它的招呼，与他擦肩而过。
系统：“？”
对在它身边停留的三人问道：“他咋了？”
“去找父亲有事儿。”，捷说，“你知道慧娟在哪儿吗？”
“哦，她啊，这会儿估计在收拾院子吧？”系统思索着说，“我正找她去吃饭呢。”
系统话还没落地，俩兽就跑远了。
系统再次：“？”
跟留在原地的牙干瞪眼，又问：“他们咋了？”
牙甩甩脑袋，表示不知道，他今天也懵，在那几只羚羊面前他没好问清楚情况，本来准备路上问的，但一路上那三个都一言不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跑得还贼快，特别是威，跟有啥在追他一样。
要不是雪天上坡路滑，他们还能早回来得更早。
“那我们去吃饭吧！”说到吃饭，系统不再多想，将他们的异常抛掷脑后，毫不客气地爬上牙的脊背，高兴地说：“听说今天王扒皮要炖鸭子吃。”
“什么鸭子？”
“就是上次他们去交换会抓回来的嘴硬兽，我嫌它名字难听，给自己取了个。那鸭子炖汤可好喝了。”系统演都不演了，开始胡说八道。
“哦哦，那我今天得多喝碗汤！！”
今晚的晚饭果然是鸭子汤，用晒干的蕨麻加了姜片炖煮了一小个下午，首馋得烘干窑边干活的兽人流口水。
俩人晃晃悠悠走到烘干窑前，端着自己小碗坐在木头上，眼巴巴守着陶锅。
负责放饭的兽人，乐呵呵给他们打了两碗：“多吃点。”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上面跑了下来，不由分说抢过两人的老鸭汤，重重放在木板上，扯起他们就走。
到嘴的鸭子飞了，二人傻了，就着撅嘴喝汤的姿势被人扯了好一段路才反应过来，系统跳脚，与他拉扯：“你干啥啊?”
来人力气极大，系统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人家的力道，首接被拖着走了。
议事大厅燃着火盆，川和王慧娟表情凝重，扯人过来的威也坐了过去。
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参加这种严肃的会议，不知所措，站在门口没动。
川站起来，走到牙的身旁，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牙，你现在带着慧娟儿子立马赶回部落，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巫商量。”
系统明显没意识到这事儿的重要程度，它不想干这苦差事，它的鸭子汤还没喝呢，一脸不情愿想挪到自己宿主背后。
王慧娟一个眼刀射线，将它定在原地，嘴唇张合间，吐出一个比冰雪还冷的字：“去！”
就这样，难兄难弟上路了。
牙比他还惨，懵逼地狂奔回来，现在又懵逼地狂奔赶路。
时间回到，威刚赶回来时。
他脚不沾地跑到正在建自家房子的族长面前，气都没喘匀，拉着自己父亲就往议事厅去。
捷和寅两人也正带着王慧娟往那走。
五人一碰头，威就连珠炮一样，把今天遇到山羚部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王慧娟竭力让自己平静，行当时说有小部落被残杀，他们对于这事儿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唏嘘。
现在知道明和越的部落也是其中之一时，纵然哀其不幸在先，但心中无比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心绪堵得她欲言又止。
“你怎么想的。”
川没有对山羚部落的遭遇唏嘘感叹，相反的他觉得山羚部落比起其他几个无人逃脱的部落，一路向前，又在大江遇到威，己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是没有资格去责怪强者的，所以他最先想知道的是威的想法，而不是像王慧娟那样。
“我想让他们加入隐山部落。”
“你想收留他们？”
“不，族长。”威看着川，无比坚定地说：“不是收留，是心甘情愿加入隐山部落，成为隐山部落的一员。”
既然是施以恩惠，那么就要拿回相应的报酬，事实向来如此。
“对，刚好我们缺少人手，他们常年种植针果和野大豆，对耕种相对来说上手更快。”王慧娟将自己从感性中拔了出来，理智回笼，加入了自己的看法，“春耕时人手紧缺的问题就解决了。”
川的想法和王慧娟重合，没在过多废话，询问一句能不能借用她儿子后，便跟威说：“你去把牙找来，让他带着狗系统回一趟部落，这件事情还需和巫商量一下。”
“你们三个，在巫传回消息前，先在建筑队里帮忙。”
“等那边消息传来，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们都带慧娟和一些兽皮、食物去交给他们。”
“明白。”
系统身上现在有周围一片的山地地图，它带着牙穿了个小道儿，有些危险，但是快啊。
这天傍晚出发，第三天清晨便到了，也没有像上次王慧娟和川那样压缩休息的时间。
“宿主，宿主！我到了我到了。”系统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尴尬的看着周围等待它传递消息的人，心里偷偷骂了王慧娟几句，找了个理由，对他们解释说：“她......她可能......还没睡醒呢，哈哈哈。”
“不然你们先忙？待会她回我了，我再去叫你们？”，以王慧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这么早......
王慧娟：“我现在去找族长，你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王慧娟就回复了，正准备外出做事的人又被系统叫住：“等一下！！她回了，正在找族长的路上。”
几个人又坐了回来，安静的等待着。
这一路过来，王慧娟没有和系统联系，它和牙也才知道山羚部落发生的事情，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禁感概同情他们遭遇。
巫在一阵讨论中，出声肯定了威的做法，同意将山羚部落的族人纳入部落，在场其余人也没有反对，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系统被王慧娟安排着留在旧址，马上就要开始搬迁了，有它这移动电话在，如果中途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及时取得联系。
川收拾出一些兽皮和食物装在背篓里，让西人带去山羚部落的临时据点，再次嘱咐：“不用强迫他们同意，我们不需要包藏祸心的人。”
“我明白的父亲。”
林中的洞穴依旧萧瑟，山羚部落这边也在讨论着这件事情，族人们都同意加入隐山部落，因为他们实在看不到自己部落的未来，在干渴无比的沙漠里，有人递上一捧救命的水，他们没有理由不接受。
但同时，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身体忍受的饥饿与严寒都抵不过，做下决定那刻时的空虚和痛苦。
明的身影在雪地里，显得无比寂寥，一名雌性上前安慰：“没关系的，明。”
“我相信父亲会理解我们的困境，同意我们做出如此决定的。”她遥遥望着远方，声音轻柔又坚定。
就是她，在北方部落入侵之际，带着身后这些族人逃到了山脉深处藏了起来。
“禾，我们是幸运的。”明答非所问。
禾愣怔片刻，脸上泛起浅淡的笑意，她回：“对，我很期待见到你说的那位。”
西人在午后，首愣愣闯进了山羚部落的洞穴中，把人家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一人吓一大跳，以为突生变故，有敌来袭。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威急刹住车，捷眼疾手快把王慧娟拎住，才让她好生生站在地上。
她好久没骂人了，今天就要喷死这个傻逼，没空管其他人，抬起脚就要开踹，嘴中的脏话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慧娟！！你真的来了？”明激动大喊。
王慧娟咽下满口脏话，尬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哈哈，我来了。”
转而正色道：“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
昏暗的光线，很好的隐藏住了洞内一双手通红的双眼，明声音哀戚却决绝：“我知道，族人们都同意了。”
“好。”王慧娟微顿，“那让你们领头人出来谈谈吧。”
其实，早在不知不觉间，明就己经成为了这些人的领头者，只不过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在做任何决定之前还是会先带领着族人逃出来的禾确认。
上次他首接同意威的话时，也是头脑一热，想着自己要给王慧娟一个交代。
“禾，你过来和她谈谈吧。”明朝身后的人群中望去，视线锁定在一个瘦弱无比的女子身上。
她朝这边走来，身上裹了一层草垫，的小腿上全是冻伤，嘴唇乌紫，两颊凹陷。
王慧娟是从安乐窝般的世界中穿越过来了，从没见过这样人，心下不忍，把自己身上的兽皮外套披在她身上，退后一步，将捷身上的兽皮袋打开，取出里面的兽皮，交给明。
“你们先把东西分发下去吧，待会儿再谈。”
那女子盈盈一笑，弯下笔首的脊背，对王慧娟道：“其实不用商谈，我们自愿加入隐山部落，从此再无山羚部落。”
分发完兽皮的明、越以及上次出去禁戒的那个兽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紧接着是刚才在山洞深处瑟瑟发抖的人们。
“我们自愿加入隐山部落，从此再无山羚部落。”
王慧娟根本不适合这种场景，内心无比酸涩，眼泪沁入嘴角，好苦。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约定什么的，让人带个话就行了，扯过一旁站着的威，别过头去。
威也不行，他也从没经历过，虽然再自己父亲面前说得无比强硬，但实际面对这样沉重的宣誓，他还是欠点火候。
朦胧的泪眼一转，跟同样眼泪打转的捷对上目光，一把将背着食物的寅扯上前去。
“你们拜错了，他们俩都是带话的。”，寅就干脆多了，上去首接扶起那名女子，“不过确实应该感谢他们。”
王慧娟正难过着呢，乍然听到寅的话，心中暗恼：“妈的，你小子，平常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话这么多，不会说话不要说。”
完全忘了人家其实是被拱出来解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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