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第二天，晨雾像浸透血的纱布般裹着秦岭。我攥着登山镐的手心里全是汗，指腹在金属杆上蹭出细微的声响。林霜走在队伍最前端，她那件冲锋衣的拉链上挂着的青铜钥匙，每走一步就轻轻碰撞出 “叮铃” 声，像是某种不祥的招魂曲。
“停！” 小七突然压低声音，迷彩裤膝盖处沾满泥浆。他半跪着拨开脚边一簇紫黑色藤蔓，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绒毛，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我凑过去时，闻到一股类似腐肉混着薄荷的古怪气味，胃里猛地抽搐起来。
“是迷魂藤。” 陆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拂过藤蔓，“这东西分泌的黏液能让人产生幻觉。上个月有支科考队在神农架失踪，现场就发现过这种植物。” 他说话时，我注意到他后腰别着的那把军刺，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我下意识摸向背包侧袋，那里藏着父亲留给我的罗盘。青铜表面刻着的二十八星宿纹路硌着掌心，让我想起临走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林默，你右手上的胎记，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看这里！” 小七突然扯开嗓门，他手里举着片半透明的叶子，叶脉间凝结着琥珀色的黏液，“这些藤蔓是人为布置的，你们看，每隔三米就有新鲜砍痕。” 他这话让空气瞬间凝固，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林霜突然蹲下身子，她脖颈处的银项链垂落，坠着的狼牙擦过藤蔓。那簇紫黑色植物像是活物般突然收缩，在她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我冲过去要拉她，却被陆明一把拽住手腕。
“别动！”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伤口沾到黏液会加速幻觉发作。” 说着，他从急救包里掏出酒精棉，动作利落地给林霜消毒。我注意到他在擦拭血迹时，眼神不自觉地瞥向林霜胸口那把青铜钥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窸窣声响。小七迅速摸出两枚自制烟雾弹，拉环时他冲我眨了眨眼：“该我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白色烟雾腾空而起的瞬间，我听见东南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在急速奔跑。
“暴露了。” 陆明低声咒骂，他的目光在浓雾中警惕扫视，“这些藤蔓布置得太规整，肯定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人靠近。” 他说话时，我看见林霜正盯着石壁上某处凹陷出神，她手里的青铜钥匙在烟雾中泛着幽光。
“你们看！” 林霜突然惊呼，钥匙插进石壁缝隙的瞬间，整面山壁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尘封千年的石门缓缓开启，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我举起强光手电，光束穿透雾气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缩 ——
石室内，一具青铜棺椁静静悬浮在离地半米的位置。棺盖上雕刻的纹路与我右手胎记如出一辙：扭曲的藤蔓缠绕着太阳图腾，中央镶嵌着枚暗红色宝石，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皮肤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别碰！” 陆明的吼声震得我耳膜生疼，他的军刺己经抵在我手腕内侧。我转头看向他，却在他瞳孔里看到从未见过的恐惧。那是种近乎癫狂的警惕，仿佛我触碰棺椁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崩塌。
林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林默，这图案和你父亲书房里的拓本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在颤抖，我看见她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珠滴落在青铜钥匙上，竟发出诡异的 “滋滋” 声响。
小七不知何时摸到了棺椁侧面，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抚过某处凸起：“你们看，这机关设计至少需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林霜这把...... 明显是主钥匙。”
石室内的空气开始扭曲，悬浮的棺椁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我听见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型生物正在苏醒。陆明的军刺压得更紧，他贴着我耳畔低语：“你父亲没告诉你，触碰这个会打开潘多拉魔盒吗？”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右手胎记突然灼烧起来，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皮肤下奔涌。林霜的青铜钥匙突然脱离她掌心，悬浮着插入棺椁凹槽。就在这时，陆明猛地将我扑倒在地，三支淬毒的箭矢擦着我头皮钉入石壁。
“有人跟踪我们！” 小七的烟雾弹再次炸开，这次是令人窒息的黑色浓烟。我在混乱中瞥见棺椁缝隙渗出绿色荧光，那是种不属于人间的幽光，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注射的神秘药剂。
陆明拽着我退到石门角落，他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听着，你父亲当年参与过这个项目，他们管这叫‘永生计划’。但所有触碰过青铜图腾的人，最后都变成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棺椁己经完全打开，浓重的雾气中，我看见里面躺着的人 ——
那张脸与我有七分相似，只是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胸口插着的青铜匕首，刀柄上刻着和我胎记相同的藤蔓图腾。我的膝盖突然发软，陆明的军刺 “当啷” 掉在地上，他盯着棺椁里的人，喉结剧烈滚动：“不可能...... 这东西三十年前就该被销毁。”
林霜的尖叫声划破死寂，她脖颈处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鲜血滴落在地，竟开出紫色的曼陀罗花。小七不知何时戴上了防毒面具，他扔给我一把生锈的工兵铲：“拿着！这东西能辟邪！”
石门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握紧工兵铲，右手上的胎记烫得像块烙铁。棺椁里的 “我” 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翡翠般的光芒。陆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快跑！那根本不是人，是被藤蔓寄生的......”
他的话被金属摩擦声打断，三支弩箭穿透浓雾，分别钉在我们脚边。我转头看向林霜，她正对着青铜钥匙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贪婪神情。而小七，不知何时己经绕到棺椁后方，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照在棺底，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最后三个字我勉强辨认出来 ——“轮回祭”。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棺椁开始倾斜。我看见自己倒影在青铜表面扭曲变形，恍惚间竟与棺中那具尸体重叠。陆明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衣领：“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你的血！”
这句话还没说完，石门轰然倒塌。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涌进来，他们手里的弯刀在荧光下泛着幽蓝。为首的人掀开黑袍，露出半张爬满紫色藤蔓的脸，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林默，我们等你很久了......”
小七的烟雾弹再次爆炸，这次是刺眼的白光。混乱中，我感觉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林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相信我！” 她拉着我冲向石壁裂缝，而陆明却反身迎向黑衣人，他的军刺在荧光中划出凄美弧线，嘴里大喊着：“带着钥匙走！去找......”
他的后半句话被刀刃刺穿肉体的声音淹没。我想回头，却被林霜拽着狂奔。身后传来棺椁碎裂的巨响，还有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回荡：“林默，我们终将重逢......”
跑出山洞时，天光己经黯淡。林霜瘫坐在地，她脖颈的伤口奇迹般愈合，只是留下了紫色藤蔓状的疤痕。小七从背包里摸出瓶白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现在怎么办？陆明......”
我盯着右手的胎记，那里还在发烫。远处的秦岭山脉传来狼嚎，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盘老磁带里的声音。林霜突然举起青铜钥匙，它在暮色中泛着血红：“我知道下一个钥匙的位置，在......”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首升机轰鸣声打断。三架武装首升机悬停在半空，探照灯扫过我们的脸。舱门打开，我看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青铜令牌，上面的藤蔓图腾与我右手如出一辙。
“林默少爷，”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笑意，“令尊等您回家。”
林霜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掌心的温度冷得可怕：“别信他！你父亲早就......” 她的话被首升机的螺旋桨声吞没。小七己经掏出对讲机，他的表情凝重：“后援还有五分钟到，先找地方躲起来！”
我握紧工兵铲，回头看向漆黑的山洞。棺椁碎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陆明临终前的话在脑海中盘旋。右手胎记灼烧得更厉害，仿佛有无数藤蔓在血管里生长。林霜的青铜钥匙突然发出蜂鸣，而首升机上的人己经开始降落。
“跟我来！” 小七拽着我冲进密林，身后传来子弹擦过树叶的脆响。暮色中的秦岭像头苏醒的巨兽，而我们，不过是它掌心里随时会被碾碎的蝼蚁。但我知道，从触碰那具青铜棺椁开始，这场关于永生与诅咒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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