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异启程

丝如钢针般砸在宿舍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缩在发霉的单人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着信封粗糙的边缘。牛皮纸上用朱砂绘制的符号像活过来的蜈蚣，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下扭曲蠕动。这己经是本月第三封匿名信了，前两次寄来的分别是泛黄的族谱残页，和半幅残缺的青铜面具——正是家族世代相传，却在父亲失踪那夜不翼而飞的圣物。 “林默，你又对着那玩意儿发呆？”上铺传来小七打游戏的咒骂声，机械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我说你也别魔怔了，你爸都失踪三年了，没准早就……” “闭嘴！”我猛地坐起身，金属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窗外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信封上的湘西地图，那些用朱砂勾勒的山脉轮廓，此刻竟渗出暗红的水渍，像是被血浸透。我喉咙发紧，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夜，父亲抱着我站在祖宅祠堂前，指着族谱上同样的符号说：“林家每代长子，都逃不过尸阵的宿命。” 凌晨三点的长途车站弥漫着廉价泡面的气味。林霜将桃木剑匣往安检传送带上一放，金属探测器立刻发出刺耳的蜂鸣。她冲目瞪口呆的安检员挑眉：“cosplay道具，懂？”我盯着她塞进背包的符纸，那些用金粉绘制的咒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这是她闭关三个月才炼成的镇邪符，据说能抵挡尸毒侵蚀。 破旧的大巴车碾过泥泞山路时，雨势愈发凶猛。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有气无力地摆动，将窗外的景象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画面。我忽然注意到，那些在雨幕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分明穿着清朝官服，顶戴花翎在闪电中泛着幽蓝的光。邻座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尖叫起来，她怀中的婴儿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过道咯咯傻笑，小手还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别回头。”林霜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符咒灼烧的余温。我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死死盯着挡风玻璃外那座笼罩在黑雾中的山头，“那就是青冥山，三百年前湘西赶尸匠在此设下十二重尸阵，专门镇压……” 她的话音被剧烈的颠簸打断。轮胎爆裂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车身剧烈摇晃着滑向路边。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有人撞在座椅靠背上发出闷哼。我摸到背包里的罗盘，冰凉的青铜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卦象，这是出发前从祖宅地窖翻出来的，指针此刻正疯狂旋转，最终停在正南方位——那座被林霜称为尸阵核心的山头。 雨幕中，大巴司机的脸白得像张纸：“前面塌方了，得绕山路。”他转动钥匙的手在发抖，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眼底青黑一片，“不过……不过你们最好别往青冥山方向走，上个月有驴友进去，只找回半截挂着尸铃的手臂……” 小七突然凑过来，紫色头发被雨水浇得塌在额前：“怕什么，有霜姐的符咒，还有我新研制的尸爆弹！”他从背包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躺着十二枚刻满符文的铜弹，“这可是用黑狗血和糯米粉做的，保证炸得僵尸连渣都不剩！” 我望着车窗外不断逼近的黑雾，突然想起信封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照片。照片上是座爬满青苔的石碑，碑身刻着“湘西巫傩总坛”几个大字，落款日期竟是1943年——和父亲失踪的年份相同。石碑前站着三个模糊的人影，中间那人戴着和我家祖传面具一模一样的青铜器物，而左边穿学生装的少女，眉眼间竟与林霜有七分相似。 “到分水村了。”林霜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她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我的袖口。透过雨幕，我看见村口歪脖子槐树上挂着三盏白灯笼，在风中诡异地摇晃。树底下坐着个瞎眼老太太，正用浑浊的眼球对着我们的方向，干瘪的嘴里喃喃念着：“来了……都来了……” 大巴在泥泞的村道上艰难前行，车轮卷起的泥水溅在车窗上，将老太太的身影渐渐模糊。林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她苍白着脸将染血的纸巾塞进衣兜：“尸阵的瘴气己经开始侵蚀我的灵力，得尽快找到阵眼。” 我摸到口袋里那枚温热的青铜吊坠，这是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吊坠表面的饕餮纹此刻正在发烫，仿佛在呼应远处山头传来的低沉鼓声。小七突然指着后视镜惊叫起来：“你们看后面！” 雨幕中，十几个黑影正沿着山路缓缓移动。他们穿着破烂的清朝官服，顶戴花翎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双手平举着，脚尖几乎不沾地。为首的僵尸脖颈处插着桃木钉，却仍能灵活转动僵硬的头颅，泛着青光的眼珠首首对上我的视线。 “是赶尸匠的阴兵借道！”林霜迅速掏出三张符咒，符咒贴在车窗上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别开窗，这些僵尸是用活人炼制的，沾到尸气就……” 她的话被轮胎陷入泥坑的刺耳声响打断。大巴剧烈倾斜，行李架上的包裹纷纷坠落。我听见身后传来啜泣声，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用颤抖的手划着十字，而她怀中的婴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哭闹，双眼翻白，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都下车！”司机突然打开车门，雨水裹挟着腥甜的腐臭涌进车厢。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脖颈处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筋，“青冥山欢迎你们……” 林霜猛地将我推出车门，桃木剑匣擦着我的耳际飞过，精准钉入司机眉心。黑血顺着剑刃滴落，司机的身体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雨幕中，更多黑影从西面八方涌来，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鼓点。 “往西跑！”林霜将符纸撒向空中，符纸化作流萤照亮前路。我握紧罗盘，发现指针竟开始逆向旋转，正南方向的黑雾中，隐约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祭坛上竖立着十二根刻满符咒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插着一颗泛着青光的头颅。 小七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掌心滚烫得惊人：“林默，你看他的脸！”他指着前方的僵尸群，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颤音，“那个穿马褂的僵尸，和你寄来的照片里……” 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照片里站在青铜面具人身旁的灰衣男子，此刻正举着双臂向我走来。他腐烂的脸上还残留着半张完好的面皮，左眼角那道月牙形疤痕，与父亲书房照片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