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盘的指针几乎要刺穿我的心脏，赵九玄身后的石门轰然洞开，漆黑的雾气中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林霜的匕首横在我胸前，染血的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上，而小七攥着我的衣角，掌心的汗水浸透了我的衬衫。
“血祭大阵，缺你不可。” 赵九玄抬手轻挥，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血色锁链破土而出。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石壁 —— 退路早被他的手下封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是阵法启动时吸食的生魂气息。
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的林家祠堂，父亲被同样的锁链贯穿胸口。那时我蜷缩在供桌下，看着火焰舔舐他的衣角，而此刻，那些锁链正缠绕着我的脚踝，符文灼烧皮肤的剧痛让我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破！” 林霜的匕首斩断最近的锁链，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她转身将小七推向墙角：“躲好！” 可下一秒，三道锁链穿透她的左肩，鲜血飞溅在石门的符文上，竟让那些古老的纹路愈发猩红。
“霜姐！” 小七的哭喊被阵法的轰鸣吞没。我握紧青铜铃铛，黑袍女子留下的保命符突然化作流光，替林霜挡下致命一击。但符文消散的瞬间，赵九玄的笑声像毒蛇钻进耳朵：“垂死挣扎，不过是多添几缕亡魂罢了。”
后腰的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破魂秘术在经脉中疯狂涌动。可每当我试图调动力量，三年前的画面就如潮水般涌来 —— 父亲浑身浴血的模样、祠堂倒塌时压断的手臂、还有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玉佩。颤抖的指尖摸到贴身收藏的玉佩，冰凉的触感突然让我灵台清明。
“哥！看上面！” 小七的尖叫让我猛地抬头。天花板不知何时裂开巨大的血口，九具水晶棺悬浮其中，棺中沉睡的人胸口都插着刻满符文的匕首。赵九玄举起罗盘对准我，血色光芒笼罩整个石室：“启动最后一环，林家血脉，就该献祭给上古邪神！”
林霜突然从血泊中撑起身体，她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手中机关上。十八架青铜弩机从袖中弹出，箭矢破空声中，赵九玄的两个手下应声倒地。“小默，别犹豫！” 她的声音混着咳嗽，嘴角溢出黑色血沫，“你父亲用命护住的，不是你的懦弱！”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我闭上眼睛，任破魂秘术的金光吞噬瞳孔。当再度睁眼时，所有血色锁链在我眼中化作扭曲的黑雾，而赵九玄的罗盘，正是连接大阵的命脉。掌心的玉佩突然碎裂，化作流光融入我的血脉，那些困扰我三年的噩梦，在这一刻竟成了沸腾的力量。
“断！” 我凌空画出金色符文，青铜铃铛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九具水晶棺同时炸裂，棺中之人化作光点消散，而赵九玄的罗盘寸寸崩裂。他惊恐地后退，金丝眼镜滑落在地：“不可能！你明明还没完全觉醒……”
“他的确没觉醒。” 黑袍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兜帽下露出的面容竟与母亲有七分相似。“但林家血脉，从来不是靠恐惧压制力量。” 她抬手间，黑雾化作锁链缠住赵九玄，“当年灭门惨案，该做个了结了。”
赵九玄疯狂挣扎，袖口的血色符文却被黑雾吞噬：“你是…… 林家叛徒？” 女子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道幽蓝火焰：“叛徒？你以为血祭大阵真是为了邪神？不过是某些人想复活至亲，不惜用千万生魂为代价罢了。”
石室突然剧烈震颤，被破坏的阵法开始反噬。小七跌跌撞撞跑过来，他双手结印，地面的风水脉络竟化作绿色光带，缠住失控的血色锁链。林霜捂住伤口起身，将最后一枚机关弩对准阵法核心：“小默，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与她同时出手。金色符文与青铜箭矢相撞，阵法核心轰然炸裂。赵九玄在爆炸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而黑袍女子的身影渐渐透明，她看向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活下去，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轰鸣声响彻整个雾隐山，我在废墟中爬起，怀中的青铜铃铛己经碎成齑粉。林霜和小七浑身是血却还活着，可当我们望向阵法崩塌处，只看到一片焦土 —— 赵九玄的尸体不翼而飞，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雾隐山的风裹着血腥气灌进衣领，我蹲下身捡起碎裂的青铜铃铛，指腹触到冰凉的齑粉。林霜靠在石柱上包扎伤口，绷带缠过左肩那三道狰狞的爪痕，小七蹲在她脚边，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看不懂的符文。废墟深处传来石块坠落的声响，却始终没见到赵九玄的尸体。
“别看了。” 林霜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匕首挑开我染血的袖口，“先处理伤口，赵九玄那老狐狸……”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我肩头，瞳孔猛地收缩。
我转身时，黑雾正从地底翻涌而出。黑袍女子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这次她终于摘下兜帽 —— 月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双眼睛，那道眉峰，分明是我记忆里抱着我摇摇篮的母亲，可她眼角的细纹里，又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沧桑。
“小默。”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黑雾在她指尖凝成实体，化作半卷残破的古籍，“当年林家灭门，不是因为秘术外泄。” 古籍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和赵九玄相同的血色罗盘，“有人想复活己故的风水宗师，而林家血脉，是阵眼的关键。”
林霜的匕首 “当啷” 掉在地上：“所以你当年……”
“我假死脱身，暗中调查。” 女子抬手抚过我的后颈，那里的印记己经不再发烫，“血祭大阵需要九位觉醒者，但他们漏算了一件事 —— 真正的林家传承，不是靠杀戮，而是……” 她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
整座山开始震颤，废墟深处传来苏文谦的惨叫。我们冲过去时，正看见他被血色锁链拖进地底，赵九玄的身影在雾中浮现，他胸口插着半截断刃，却仍在癫狂大笑：“你们以为结束了？复活仪式……” 他的声音被山体崩塌的轰鸣吞没，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彻底掩埋了那片雾气。
三天后，我站在风水协会的废墟前。曾经雕梁画栋的建筑如今只剩焦黑的梁柱，角落里还残留着未燃尽的符咒。林霜倚着断墙擦拭匕首，小七蹲在旁边摆弄新淘来的罗盘，而我摘下戴了三年的黑框眼镜，镜片上的裂痕映出破碎的天空。
“林先生！” 几个年轻的风水师匆匆跑来，他们胸前别着的铜铃还沾着战斗时的血渍，“协会打算重建，您看这风水格局……”
我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风掠过耳畔，恍惚又听见黑袍女子最后的低语。掌心残留的玉佩碎屑突然发烫，我摊开手，金色光点顺着指缝升起，在空中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符文。“坐北朝南，左水右山。” 我转身时，镜片后的目光不再躲闪，“但记住，真正的风水，从来不是用来操控生死。”
三个月后，城郊新开了家不起眼的旧书店。林霜负责看店，匕首藏在收银台下方；小七在柜台后的黑板上画满奇怪的图案，总说能看见游走的灵气；而我戴着新配的眼镜，给上门的客人修复古籍。偶尔会有戴着面具的风水师登门，他们盯着我后颈若隐若现的印记，却只换来一句：“您要的《撼龙经》，在第三排书架。”
某个暴雨夜，我正在整理旧书，一道闪电照亮橱窗。玻璃倒影里，分明有个黑袍身影站在街道尽头。等我冲出去时，只看到积水里未散开的涟漪，和一张泛黄的纸条。展开的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上面用朱砂写着：“小默，记住，这世上比邪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林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递来热可可，杯口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又在发什么呆？” 我将纸条塞进怀里，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霓虹灯牌 —— 那上面 “默霜斋” 三个大字，在雨夜中泛着温暖的光。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鸣，十二声过后，整座城市陷入寂静。我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忽然发现镜腿内侧刻着的小字，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玉佩时，偷偷刻下的家训。原来从始至终，答案一首就在我身边，而我们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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