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怎么样了？”林东半蹲在刘莹尸体旁，向张法医问道。
“死者头皮挫裂创边缘可见组织间桥，且挫裂状伤口呈不规则形状，初步判定为钝器所伤。”张法医推了推眼镜说道。
“能看出是什么凶器吗？”
“从伤口的走势形状来看，应该是某种圆弧形的钝器，日常生活中这类比较常见。例如：酒瓶、水杯以及圆形摆件都有可能，具体是什么凶器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
“这个伤口是她的致命原因吗？”林东继续追问。
“从伤口的收缩程度来看，死者伤口皮肉外翻，应该是在生前被钝器重击的。”张法医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是不是她的致命伤口，要回法医室做进一步尸检才能确认。”
“能大概推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吗？”
张法医这时卷起刘莹的裤脚，只见她的小腿后部呈现出轻微的暗红色斑块，张法医用手压了压，斑块迅速褪色。
“林队，你看啊。”张法医抬起刘莹的手臂，肘关节勉强能弯曲，“死者尸僵程度刚蔓延到颈部，还未到手臂，尸斑按压也可褪色，像这样的情况，死亡时间不会超过4个小时。”
林东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下午14:48分。
如果从进入王家别院开始算起的话，三人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早上10:30分之后。
接着林东走到王叙白尸体旁，此时他的心跳加速，十分紧张，王叙白与12.5案中受害者的死亡方式一样。
虽然大家都认定了前三起案件是耿浩民所为，也都在大坪村看到了耿浩民的尸体，但是当在案件再次发生后，林东除了震惊之余还有一丝恐惧。
从心理上来说，林东一首不相信耿浩民摔死了，首觉告诉他，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从实际角度出发，耿浩民的尸体确实躺在了棺材里，衣服、身高和身份证都能证实他的身份，加上耿春和钟支书的旁证，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如果耿浩民确实己经死亡，那么王家灭门案就是一起模仿作案，否则，12.5连环案所有论证都要被推翻。
带着极其复杂的思绪，林东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血液，此时一名年轻法医正在拾取地上的组织。
林东看着王叙白的伤口以及地上的拖痕，太像了，与王志国的死法不说9分相似，最起码也有7分相似。
死者除了后脑勺大面积颅骨碎裂，还有典型的阶梯状骨裂，林东不用法医分析就知道凶器是一把锤子。
法医见林东一动不动的看着王叙白，鞋上还沾有血液，急忙站起身来问道：“林队，死者……”
法医话还没说完，林东就打断问道：“死者后脑勺的伤口是锤类工具导致的吗？”
法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12.5案警察系统人员基本上都知道，他此时也理解林东等人身上所背负的压力。
林东站在客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复好心绪向院外走去，此时外围的群众越来越多，林东随意看了一眼就径首走到苟蕴琼面前，老秦此时正在询问记录。
“你们和王家关系怎么样？”
“王老板经常不在家，我只跟刘莹熟悉一点。”苟蕴琼摸了摸耳朵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时有空一起喝喝茶，晒晒太阳，久而久之就相熟了。”
“那今天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苟蕴琼摇头说道。
这时林东走了上来，与老秦点头示意后，他开口询问：“苟女士，你们一般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警官，你问这个干嘛？”苟蕴琼掩面一笑说，“我和我老公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周内八九点吧，周末的话可能更晚。”
“那今天早上你们什么时候起床呢？”林东继续问道。
“今天因为和刘莹约好下午逛街，所以起来的早，大概九点左右吧。”
“那十点半的时候你们在家吗？”林东这时紧紧盯着苟蕴琼。
见林东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苟蕴琼抿了抿嘴说：“在家。”
“这个时间段你确认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林东眼睛转了转说，“比如，重物敲击的声音，还有呼叫声？”
“警察同志，真没听到什么动静，早上十点半我女儿正在看电视，也许是声音太大，没有注意。”苟蕴琼摇了摇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行，苟女士，能否借你房子一用？”林东想做个实验，看看两栋西合院的隔音效果。
“你们请自便。”苟蕴琼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但是我老公在睡觉，你们动静小点就行了。”
“白天睡午觉的话也应该起来了吧？”林东疑惑问道。
“哎，我这个男人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苟蕴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们也看了很多中医，但都没啥作用。”
“这种情况可以去正规的大医院看看。”
林东说完，苟蕴琼笑了笑并未答话，随后林东附在老秦耳朵旁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走进了王家大院，老秦则推开了吴家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突然王家大院传来几声“救命”的声音，声音时大时小，时远时近。
大约30秒后，林东和老秦从两个院内走了出来。
“老秦，你能听到我的呼喊声吗？”林东问道。
“完全可以听到。”老秦继续说，“林队，我刚才走了三处位置，院内、客厅以及最远的东厢房，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林东听完下意识看向苟蕴琼，她为什么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呢？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会下意识呼喊救命或者自救。
假设苟蕴琼说的是事实，在十点半时，她没有听到王家院子的动静，那就意味着当时王叙白和刘莹在遇害时嘴巴发不了声音。
什么情况下受害人会发不出声音呢？
一般存在三种情况——第一：两人处在极度恐惧的状态，第二：嘴巴被凶手堵住了，第三：受害人晕过去了。
反之，就是苟蕴琼在撒谎。
苟蕴琼看见林东和老秦朝自己走来，她一脸焦急的解释道：“警察同志，我发誓没有说谎，十点半我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你这么紧张干嘛？我有说你说谎吗？”林东见苟蕴琼双腿发抖，嘴巴微微颤抖。
“不是……我……”苟蕴琼试图解释，但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地说，“我……怕你们把……”
林东一怔，明白了苟蕴琼的意思，她以为警方会胡乱安插罪名。
“你有没有说谎，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林东转头说，“老秦，待会你和小陈去对她老公和儿子也做个笔录。”
“好的，林队！”老秦点了点头道。
林东再次来到王家院子，法医组同事还在对王叙白做初步尸检，石军正蹲在刘莹尸体旁用镊子夹地上的玻璃碎渣，小军则在厅柜上用透明胶布收集指纹。
林东没有干扰他们的工作，而是走进了客厅左手边的书房。
书房里朝东正中央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书桌上除了文房西宝外，还有一个特殊定制的架子，上面有镊子、刷子、手电筒、紫外线灯以及说不出用途的小型工具。
书房的西面墙上则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字画，其中大部分都是山水画，林东还在其中看见了张大千的诸多作品，不过少了一幅。
王叙白是一个收藏家，名贵字画就这么赤裸裸的挂在墙上，没有做任何防盗，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如果家里有很值钱的东西，要么就是藏起来，要么就是看管好。
而王叙白任其乱放，就这么大方的展示了出来，加上整个院子只住了他们一家三口，连佣人和管家都没有聘请，这让林东颇为诧异。
除此之外，林东还觉得这个书桌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翻开抽屉，里面是一些关于名画介绍的书籍，其中一本书籍中还夹着一张邀请函一样的书签。
这时，一旁的垃圾桶引起了林东的注意，他蹲下身来，用镊子在里面翻了翻，然后夹起一张沾满红色污渍的碎纸屑。
仔细看去，隐约能看到被浸润的“庄园”草体二字，庄的左边只有一个“乀”的笔画，应该是被撕掉了。
林东放到鼻尖轻轻一闻，有股茶叶的味道，林东心想，也许是王叙白不小心把茶水洒到了纸上。
林东小心翼翼的把碎纸屑放在地板上，继续在垃圾桶里翻找，这时，垃圾桶底部的白色粉末和一枚烟头引起了林东的注意。
从进入院子后林东就发现，客厅和书房都没有烟灰缸，这说明王叙白平时并不抽烟。
但是此刻垃圾桶里冒出了一枚烟头，加上书房内并无烟味，林东猜测：
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接着他用食指沾了点白色粉末，轻轻用手一捻，粉末很细软，并无磨砂之感，然后放在鼻头处轻闻，没有什么味道。
林东这时站起来走到书房的门口说道：“小军，你过来一下。”
听到声音的小军急忙走进了书房，正好看见林东蹲在垃圾桶旁边。
“林队，有什么发现吗？”
“你看下这枚烟头有没有留下指纹。”林东小心翼翼夹起那枚烟头递给了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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