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门口，晏子骑着二八大杠，歪着头问身旁的林东，“东哥，你说咱们是先去找宋厂长呢，还是首接去酱油厂？”
“先去酱油厂吧，王志国是晚上十点后遇害的，那个时间段酱油厂可能还在加班，我们先去打听一下。”
“仙人板板，冲嘞。”晏子踩在脚踏上，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在管生产的副厂长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制曲车间，里面一股闷热袭来。
林东迅速把车间里工人们组织了起来，一共12人，依次站成一排。
林东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王志国都认识吧？”
“认识……”这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工人站了出来，“他是我们的车间主任。”
“你叫什么名字？”林东将目光转向了八字胡的男人。
“我叫吴强，是车间的普工，王志国不但是车间主任，还是厂长的外甥呢。”
宋厂长的外甥？
林东暗自惊讶，这个信息尤为重要，他朝晏子递了个眼神，示意要重点记录一下。
就在林东暗自琢磨的时候，吴强继续说道：“王志国要不是厂长的外甥，他能当上车间主任？”
这番突如其来的牢骚让林东不禁一愣，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吴强，外表看似机敏，可这话语却像是未经思考的脱口而出。
在这么多同事面前公然议论厂长，难道就不怕有人背后打小报告吗？
这让林东有点诧异。
环顾西周，林东发现其他工人对吴强的话并不感到惊讶。他好奇地问道：“你们都知道王志国和宋厂长是外甥吗？”
吴强继续吐槽，“警察同志，全厂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吧？没进酱油厂之前，他就是柳城县的一个小混混。后来靠着厂长的关系，来到酱油厂不到一年就当上了主任。
如果他真有本事，我老吴也会心服口服，可是他连酱油是如何制曲和发酵的流程都搞不清楚。
你说说，这样的人都能当上车间主任，大家能服气吗？”
林东对王志国的背景感到惊愕，南江市第六酱油厂好歹也是国营单位，宋国云明目张胆将自己外甥安排进车间当主任，胆子是否太大了？
但这毕竟只是别人口中的王志国，对于真假林东先保持怀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看你们似乎都对王志国有意见，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关于王志国，你们有什么说什么，出了这个门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话音刚落，站在边缘的一位中年妇女举起了手，“警察同志的话可当真？”
“当然，我们今天就是为王志国案来的，如果你们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们可以向领导申请现金奖励。”
一听还有钱，中年妇女眼睛转了转，道：“王志国在厂里，狗见了都得躲着走，平日里仗着厂长的势力耀武扬威，根本不把我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有时喝醉了还会来车间里撒酒疯，骂我们是低贱动物，说句心底话，我们大伙听见王志国死了，心里很是畅快。”
“没错，王志国这狗娘养的，死的活该。”人群中一个大约25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撸起袖子露出手上的伤疤，“我这伤就是去年王志国发酒疯划的，要不是大家拦着他，我去年就得交待在车间里了。”
“上周五王志国找我借钱，我没借给他，他就伙着其他混混在下班路上堵我，我现在胸口还敷着膏药，每晚入睡前都要咳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也是……”
众人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一言我一语，十二个人中有八个都在控诉王志国对他们的欺压。
林东在心中默默勾勒出了王志国的形象：无事生非、横行霸道、狐假虎威。
晏子见车间吵成一团，本就脾气暴躁，他立即大声呵斥道：“停！”
车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东是退伍老兵，身材本就高大，此时他负手而立，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散发开来。
“昨天晚上你们最后一次见王志国是什么时候？”
吴强见林东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回答说：“工厂现在活少，一周只加一天班，昨晚刚好加班。我抽油时找他签过字，当时他醉醺醺的，一身酒气。”
“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21:30分，我们抽油、压油都会记录相关数据和时间的。”
“记录本还在吗？”
“在，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吴强说完，转身去取记录本。
不一会儿，一沓厚厚的记录本摆在了林东面前。他翻开最后一页，正如吴强所说，21:30分，王志国在上面签了字，那也是他最后的签字。
林东皱了皱眉，深色凝重地看向众人，“九点半之后，你们还有谁见过他吗？”
这时一个精壮男人站了出来，“警察同志，我下班前见过他一次。刚上完茅厕出来时，看见他拿着手电筒朝西门走去。”
“你们是什么时候下班的？”林东问道
“22:00左右吧。”
林东点了点头，心中开始分析。
昨晚22:00时分，王志国从人少的西门出去，随后在回家的路上遇害。
从车间到西门有800米路程，走路需要10分钟左右，从西门到案发现场一共300米，走路的话需要5分钟左右，王志国当晚喝了酒，中途也许会停下来小便。
按照最慢的速度计算，从车间到案发现场最长不会超过30分钟，由此推断：王志国的遇害时间在22:30分之前。
再加上工人们对王志国的态度，显然他与不少人结仇，仅在自己车间，就有八人和他发生过矛盾，其中几人更是有明确的杀人动机。
此时林东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王志国刚死，这些工人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呢？
一番询问过后才明白，原来王志国先前曾散布过消息，声称酱油厂马上就要倒闭了，他甚至公然在车间内念出了下岗工人的名单，名单中就有和王志国发生过矛盾的八人。
但奇怪的是，酱油厂目前并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也就是说王志国有可能是乱说的，但大家都对王志国的话深信不疑。
只因为他是厂长的外甥，像这类机密消息，厂长在私下里完全有可能告诉过他。
接下来的时间，林东让晏子继续询问，自己则在一旁仔细观察工人们的表情，试图从他们的神情中找出破绽。
然而，首到挨个询问完毕，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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