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腥气突然浓重十倍。
林寒的血咒刃在掌心震得发麻，金无炎背上的青鳞龙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连她发间垂落的珠串都开始凝结寒霜。
他听见苏九儿的赤焰草在脚边噼啪作响，那团本该灼热的火焰竟被冻成了幽蓝冰晶，"九儿！退到我身后！"
他旋身挥刃，血咒术在身周划出半圆血光，刚好接住金无炎突然暴起的爪击。
"咔嚓——"
骨爪擦着林寒左肩划过，在青砖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金无炎的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暗金色瞳孔里翻涌着黑雾，水红戏服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林寒这才看清，那些青鳞下竟裹着层层叠叠的咒文，和他血咒刃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是当年父母被剖尸时，他在密室石壁上见过的，属于尸王的禁术。
"寒哥小心！"白无常的哭丧棒突然砸在金无炎后颈，可那具躯体连晃都没晃，反手就将白无常甩向梁柱。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黑无常的棺材板还硬！"白无常撞碎半面木窗，油皮纸伞骨扎进墙里，吐着血沫子还在骂，"这哪是残魂？分明是那老粽子把命核儿塞人姑娘肚子里了！"
"铁叔！"
陆小七的尖叫让林寒心头一紧。
地道口方向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铁无锋正跪在地上，原本紫斑密布的皮肤己经完全蜕成青灰色，指节暴长三寸，指甲里渗着黑血——他竟在撕咬自己的手腕！
林寒看见那截被咬断的手腕掉在地上，竟还在蠕动着往铁无锋嘴里钻。
"尸王残魂在引动尸毒。"苏九儿的声音发颤，她攥着金无炎的手腕，指尖被冻得泛白，"铁叔的尸变不是普通感染，是...是被这东西当引子了！"
金无炎突然笑了，声音里混着男女两种声线，像两把锈刀在刮磨："小娃娃们倒聪明...千年了，终于有人能让我借副活棺材。"
她抬起手，林寒这才发现她掌心浮着半枚青铜印纹——和他梦中见过的镇魂印，恰好能拼成完整的盘龙。
"血咒秘卷！"林寒咬碎舌尖，鲜血溅在血咒刃上，暗红咒文如活物般窜上手臂。
三年前父亲临死前塞给他的残卷突然在识海翻涌，那些他一首看不懂的符籀此刻清晰如昼："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可暂借天地戾气镇邪祟。"
他知道这招的代价——上次试过半次，躺了三天三夜，但此刻金无炎掌心的印纹正在和远处石门后的轰鸣共鸣，再拖下去整个冥市都要被尸潮掀翻。
"九儿，闭气！"林寒暴喝一声，血咒术混着心头血喷薄而出。
暗红色光雾裹住金无炎，她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青鳞竟开始片片剥落。
苏九儿趁机咬破指尖，在金无炎腕间点了七处大穴，赤焰草的灰烬突然复燃，在两人身周织成火网。
"琴！红衣！"林寒抹了把脸上的血，转头看向还在抚琴的红衣。
盲眼姑娘的睫毛剧烈颤动，琴弦上凝着冰晶，每根弦都绷得几乎要断。
她突然咬破嘴唇，血珠溅在琴面，琴音陡然拔高，像是婴儿啼哭混着古寺晨钟。
金无炎的动作顿了顿，眼尾的红开始消退，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哽咽："寒...寒哥哥，我疼..."
"阿炎！"林寒的血咒刃几乎要握不住，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疯狂反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撑住！你不是说要等戏班重新开台吗？"
金无炎的指尖突然扣住林寒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但这次不是尸王的爪，是她自己的手。
她的眼泪混着黑血往下淌，染脏了水红戏服："那...那支《牡丹亭》...我还没...没唱给你听..."
石门后的轰鸣突然弱了。
林寒趁机将血咒术又压下三分，余光瞥见苏九儿和陆小七正蹲在墙角，陆小七的傀儡正用细爪在砖缝里掏着什么。
苏九儿的药囊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和金无炎掌心相似的印纹——是镇魂印的线索！
"找到了！"陆小七突然扯苏九儿的袖子，傀儡嘴里吐出颗铜珠，在地上滚出个歪歪扭扭的"卍"字。
苏九儿眼睛一亮，用银针挑起铜珠，珠身刻着的小字在火光下显现："印在九泉，魂归尸王。"
"小心！"
白无常的哭丧棒突然砸向林寒头顶。
林寒旋身避开，却见白无常正盯着窗外——雨幕里立着两道人影，一个是紫衣判官，腰间挂着的生死簿泛着幽光；另一个是玉面书生，手里把玩着半块染血的玉佩，正是之前在铁无锋尸变现场见过的"影使"标记。
"林小友好手段。"紫衣判官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不过这冥市的宝贝，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他抬手一抛，生死簿"哗啦"展开，林寒看见上面赫然写着金无炎的名字，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玉面书生笑了，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画着的骷髅突然活了，眼里渗出黑血："镇魂印现世，总得找个识货的主儿。林兄弟要是肯把血咒术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林寒的血咒刃在掌心发烫。
他看了眼还在颤抖的金无炎，又看了眼还在撕咬自己的铁无锋，最后看向雨幕里的两道人影——冥市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苏九儿的赤焰草还在燃烧，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九儿，护好阿炎。"林寒抹了把脸上的血，血咒术在周身凝成血色铠甲，"白爷，红衣，小七——该算账了。"
雨幕外，紫衣判官的生死簿翻到了最后一页。
玉面书生的折扇骨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尸傀尖刺。
而在石门之后，那道被镇压千年的存在，终于挣断了最后一道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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