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尸气裹着碎骨渣子往林寒喉管里钻。
他挥着镇魂铃的手己经麻了，铃身咒文烫得掌心发红，可每一道金光扫过活尸群时，那些青灰色的躯体便像被泼了滚油的蛆虫，滋滋冒黑烟地蜷成一团。
"寒子！左边第三具！"铁无锋的玄铁锤砸飞扑来的活尸，飞溅的黑血溅在他络腮胡上，"这鬼东西怕你的铃响，可那老妖的残魂......"
话音未落，半空中传来刺耳的尖啸。
林寒抬头，正见黑山老妖溃烂的半边脸挤成诡异的笑，七道残魂在他背后翻涌，每道残魂的嘴都在开合——是之前被他杀死的镖师、村妇、甚至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九儿！"林寒突然低喝。
苏九儿正蹲在一块断墙上，指尖银针对准老妖眉心。
她本就苍白的脸被尸气熏得发青，听见呼唤时睫毛颤了颤，银针在月光下划出冷光："我早看见了！那七道残魂......在往他眉心灌尸气！"
林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他挥铃震碎两具活尸时，余光瞥见老妖溃烂的眉心处有团暗红在蠕动，像团被剥了皮的心脏。
现在再看，七道残魂的嘴竟都对着那处，青灰色的雾气正顺着看不见的细管往里头钻——那是老妖的命门！
"老黑！"白无常突然甩出半截锁链，鬼火"轰"地烧穿三具活尸，"老子替你缠住这老东西！"锁链缠上老妖的脖颈，鬼火"刺啦"燎着他溃烂的皮肉，"小寒子！九儿！趁现在！"
"走！"林寒抓住苏九儿的手腕往左侧跃去。
苏九儿的银针袋撞在他腰间，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小时候他跟着爹走镖时，马帮铜铃的声音。
那时爹总说，"铃响镇魂，心定破局"，现在他终于懂了——不是铃在镇，是人心在镇。
老妖的骨爪擦着林寒后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苏九儿反手甩出三把银针，钉住老妖的膝盖骨。
他踉跄着栽进活尸堆里，七道残魂顿时乱了章法，其中一道小丫头的残魂突然发出尖锐的哭嚎："娘！疼......"
"就是现在！"苏九儿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最后一根银针上。
她的银针是用千年寒铁铸的，平时淬着腐骨散，此刻沾了鲜血，针尖腾起淡红的雾。
林寒握紧镇魂铃，咒文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引动血脉之力，不再是之前的失控，而是像呼吸般自然。
"看招！"林寒暴喝一声，镇魂铃的清响裹着金光首劈老妖面门。
老妖慌忙抬爪抵挡，可这一挡，他溃烂的眉心便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苏九儿的银针"咻"地射了出去，精准扎进那团蠕动的暗红里。
"啊——！"老妖的七道声音同时撕裂，像七口破锣被同时砸碎。
他背后的残魂瞬间溃散，化作青烟消散在风里。
林寒趁机咬破舌尖，血咒术顺着镇魂铃涌了出去——那是爹临终前用血写在残卷上的禁术，"以血为引，以魂为刃"。
金光裹着血雾劈在老妖心口。
他的躯体开始片片碎裂，腐肉剥落处露出的不是白骨，而是黑黢黢的尸晶。
最后一声惨嚎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便像被踩碎的陶罐，"哗啦"散成一地黑渣。
活尸群突然静了。
月光重新洒在废墟上。
铁无锋的玄铁锤"当啷"砸在地上，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奶奶的，总算......"
"咳。"穆九娘的声音从符阵中心传来。
众人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跪坐在满地血符中，银发沾着血污，可眼睛亮得吓人，"寒儿，过来。"
林寒蹲到她跟前。
苏九儿也凑过来，指尖还捏着那根染血的银针。
白无常甩了甩断链，鬼火"噗"地灭了，蹲在旁边用袖子擦脸："九娘，您老可别卖关子了，这小祖宗的身世，我们可都好奇得紧。"
穆九娘抬手，枯瘦的手指抚上林寒眉心。
林寒突然觉得一阵刺痛，记忆像被撕开的布——他看见爹被僵尸撕咬时的脸，看见娘抱着他往乱葬岗跑时的背影，还看见一个穿黑甲的男人，站在尸山血海里对他笑："我的转世......"
"你是镇魂世家最后一脉，"穆九娘的声音像古寺的钟，"也是千年尸王的转世。你爹用镇魂铃封了你的记忆，用血脉咒锁了你的力量，就是怕你觉醒时，这天下......"她顿了顿，指腹擦过林寒掌心的镇魂铃，"血咒是诅咒，也是钥匙。它能镇尸，亦能......唤尸。"
苏九儿的银针"当"地掉在地上。
铁无锋的笑僵在脸上，玄铁锤砸到脚面都没知觉。
白无常的舌头伸在外面，半天没缩回去。
"但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穆九娘松开手，身后突然腾起一团黑雾，"尸王残魂不会甘心，他们的使徒......"黑雾裹住她的身体，话音渐弱，"你们要尽快找到镇魂碑，找到......"
黑雾散了。
原地只剩几片带血的符纸，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飘进废墟深处。
林寒攥紧镇魂铃。
铃身还残留着穆九娘掌心的温度，混着他自己的血，烫得人心慌。
苏九儿蹲下来捡银针，指尖碰到他手背："疼么？"
"不疼。"林寒摇头。
他望着远处渐散的尸云，突然听见极轻的马蹄声，从山那边传来。
很轻，很缓，像有人牵着马，在等什么。
铁无锋突然首起腰，玄铁锤往肩上一扛："管他什么危机，老子跟着小寒子！"
白无常"唰"地抖开断链，鬼火重新燃起："阴司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老子陪你们玩到底！"
苏九儿把银针插回发间，歪头笑："我啊......得看着某人别把尸王之力玩脱了，不然这天下......"她的话突然顿住，眼神往林寒身后的山梁上飘去。
林寒转身。
山梁上，不知何时立着一匹黑马。
马上的人裹着黑斗篷，脸藏在阴影里。
月光照在他腰间，那里挂着个青铜铃铛——和林寒掌心的镇魂铃，一模一样。
战斗的硝烟渐渐散去，众人还沉浸在击败黑山老妖的喜悦中。
这时，山梁上的黑马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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