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冰凉的石壁滑坐下来，后背硌得生疼。右手无意识攥紧剑柄，指节泛出青白。那人最后抛下的半句话悬在耳膜里，像根生锈的铁钉慢慢往骨头缝里钻。
“你以为——”
断裂的尾音被金属刮擦声碾碎。他残缺的左臂举着锈蚀的断刃，刀尖指向洞穴深处某处。那些符文突然活过来似的，明明灭灭的节奏和他胸膛起伏完全同步。
星辰剑还在发烫。我盯着地上那颗头颅，喉结上下滚动。韩旭右眼睑下方有颗浅褐色痣，现在这具尸首左颊却多了道新鲜血痕。可刚才分明看见他笑起来时露出的虎牙……
“你是谁？”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空气里飘着腐肉混着硫磺的味道，让我想起三年前山火过后焦黑的松林。那人身形微晃，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枯叶，带起一串细碎的磷光。
我数着他脚步落地的间隔——一二三，西五六。每步都踩在苔藓最厚的地方。当他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我摸到腰间药囊里最后一枚止血丹，掌心沁出的汗己经把红绸布浸透。
墙壁上的符文开始跳动，像是有人用炭笔在岩壁背面快速画圈。血腥气浓得能尝出铁锈味，我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前方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他破旧靴底碾碎石子的咔嚓声。
第一缕阳光穿透洞口时，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正疯狂扭动。身后跟着的人至少有六个，他们刻意放轻呼吸，却忘了调整脚步节奏。有个穿皮甲的矮个子总在第三步加重脚力，像故意留下某种暗号。
石门浮现时，我的小腿肌肉己经开始抽搐。那兽形浮雕的眼睛比刚才亮了三分，瞳孔边缘泛着病态的紫光。断刃敲击石面的声音清脆得反常，我数着回音——西次，五次，六次。
轰鸣声炸开的瞬间，我扑向右侧凹陷的石柱。热浪掀飞了斗篷，露出绑在大腿外侧的匕首。幽蓝火焰照亮大厅全貌时，我注意到十二具尸体全都保持着蜷缩姿势，仿佛临死前遭受着剧烈疼痛。
“别紧张。”陌生声音从左上方传来。我抬头看见个瘦高个正用手指卷弄发梢，他袖口残留着焦黑的雷击痕迹，“我们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鬼地方。”
更多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短发女孩的弓弦绷响时，我嗅到她护腕内侧渗出的硝石味。那个扛战斧的大汉每走五步就要甩动左手，显然是旧伤导致的后遗症。
“我是林骁。”他说话时习惯性舔嘴角，“刚用雷法劈死了只六爪蜥蜴。”
“苏晴。”女孩的箭镞在火焰映照下泛着幽蓝，“近战靠老陈。”她下巴朝大汉点去，对方鼻梁上横贯的疤痕立刻扭曲起来。
角落里始终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秦墨。”他摊开的手掌布满齿轮状茧子，指甲缝嵌着银灰色粉末，“我在入口布置了七重陷阱。”
面具人退到火堆阴影里，断刃垂落的水珠在地面聚成奇怪图案。我盯着那些水渍缓慢延伸的方向，突然意识到它们正在勾勒某个古老阵法的轮廓。
林骁凑近时，我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龙舌兰与烧焦毛发的气息。“听我说实话。”他耳语般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这里藏着的东西……比死亡更古老。”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灵石碎片，它正在以特定频率震动，和之前心跳紊乱的节奏完全一致。当苏晴问出那个致命问题时，我张嘴想解释，却被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得踉跄。
火焰猛地窜高两丈，将二十三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穹顶。那些扭曲的黑影突然长出犄角与利爪，在壁画上爬行游走。我能感觉到后颈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妖兽，是某种正在苏醒的……
“来了！”林骁的惊呼裹挟着雷暴。
星辰剑嗡鸣着脱离剑鞘三寸，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秦墨的机关装置开始喷涌紫色烟雾，空气中弥漫着汞蒸气的甜腥。当我看清通道尽头那双猩红眼睛的形状时，胃部突然翻涌起三年前吞服过的毒药味道。
那不是眼睛，是两团燃烧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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