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斑缩成一点，像是被谁吹灭的烛火。脚步声在石板上弹跳，每一步都踩出闷响。空气里有股旧书页似的气味，混着草木汁液和烧焦符纸的味道。
“回来了。”赵辰鼻腔里挤出一声哼，嘴角扯出点弧度。
林骁的手掌拍在我肩胛骨上，掌纹硌得生疼。“总算没变成山洞里的尸首。”
我点头，视线扫过几棵歪脖子松树。白渊站在树影里，怀里苏婉儿的脸比月光还白，嘴唇像褪了色的花瓣。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风中摇晃的蛛丝。
“送去疗伤。”我说，喉结动了两下。
白渊抱着人转身就走，靴底碾碎满地落叶。我跟在他身后，穿过那条铺满青苔的小路，疗养殿的屋檐从树缝间漏出来。
路上有人停下脚步，目光像沾了露水的蜘蛛网。议论声断断续续，像风吹断的琴弦。有人盯着我看，眼神发虚，像是刚从梦里惊醒。
韩旭靠在廊柱后，脸色比炭灰还暗。他咬着牙，指节绷得发白，眼里翻滚着黑雾。
我没停步，推开了疗养殿的门。
屋子里光线昏黄，正中央的灵阵泛着微弱的蓝光。白渊把苏婉儿放进去，退后时踢翻了脚边的药罐。“禁制太深，再拖就晚了。”他的声音像钝刀子刮骨头，“她撑不了多久。”
我伸手握住苏婉儿的手，指尖触到一股凉意，像是摸到了蛇鳞。那股力量在她血管里游走，像是活物在蠕动。
“我会解决。”我说，指甲掐进掌心。
白渊看了我一眼，喉咙动了动，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几天过去，学院表面恢复平静。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喘息。那些敌人虽然退了，但毒己经种下了。
庆功宴设在主殿，灯火像星星落进了人间。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我坐在角落，酒杯还在桌上，一滴都没动。
赵辰凑过来，肩膀撞了我一下，“大英雄怎么愁眉苦脸的？”
“有点累。”我嗓音沙哑。
“累？”他挑眉，“你可是救了整个学院的人，现在连院长都得给你递茶，你还累什么？”
我笑了笑，没接话。
林骁拎着酒杯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洛尘，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摇头。
“你不是一首想变强吗？现在你是学院最强的学生之一了，下一步呢？”
我望向窗外，夜空里的星子眨着眼睛。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
白渊走进来，在我身边坐下，衣角擦过我的膝盖。
“你在迷路。”他说。
我没否认。
他看着我，眼神像深夜里的湖面，平静却藏着漩涡。
“复仇不是终点。”他声音低沉，“真正的强者不会被仇恨困一辈子。等你放下过去，才能看见前方的路。”
我愣住。
“我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他手指着袖口的线头，“我以为只要变强，就能守住一切。可当我真的够强的时候……有些东西己经碎了，拼不回来。”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听远处的风。
“所以别停在这儿。”他看向我，“去找你的路，哪怕它不在学院。”
那一夜，我一个人爬上后山，坐在那块熟悉的岩石上。风吹过松林，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前世的画面——家族覆灭，父母倒在血泊里，苏婉儿的裙角染红了大地……
这些记忆曾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可现在，它们像铁链一样缠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真的完成了复仇吗？**
还是说，我只是用仇恨填满了内心的空洞？
我睁开眼，掌心凝聚出一道剑意。那剑意不再锋利，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我终于明白，自己一首在逃避。
逃避一个事实——
**我己经无路可走。**
清晨，我换上黑袍，披风上的灰尘还没掸干净。走到校门口，赵辰、林骁、苏婉儿己经在那儿等着。
苏婉儿的脸色比昨天好些了，可眼神还是虚弱的，像是被风吹散的烛火。
“你要走了？”她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点头。
“去哪儿？”林骁皱眉。
“不知道。”我嘴角扯了扯，“外面的世界，可能比我想象的大。”
赵辰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拍拍我肩膀，“记得我们。”
我点头，“会的。”
苏婉儿靠近一步，轻轻抱住我。她的手臂很轻，像是怕我碎掉。
“一定要回来。”她说。
我回抱住她，“等我想清楚了，就会回来。”
转身，迈出第一步。
阳光落在肩头，照亮脚下的路。
身后是学院，是过往的故事。
前方是一片未知。
回头看了一眼，眼角有些发热。
然后，我迈步向前。
风吹起落叶，掠过空荡的校门。
一只乌鸦掠过天空，发出嘶哑的叫声。
胸口突然一阵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
不对劲。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我停下脚步，右手按在胸口。
就在这一刻，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我猛地回头。
身后的学院依旧安静，阳光洒在屋瓦上，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可我分明听见了那个声音。
它来自哪里？
心跳加快，掌心凝聚出剑意。
然而下一秒，那股震动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皱眉，正要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方空气轻微扭曲了一下。
晨雾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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