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的檀木门被暗卫推开时,顾清棠正将最后一页旧谱合上。
她抬眼便见苏玄机倚着椅背,指节抵着眉心——那是他用脑过度时的惯常动作,可今日眼尾的青影比往日更深,像被墨汁洇开的痕迹。
"少夫人。"陈伯扶着门框站定,佝偻的脊背绷得笔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收的帕子,"姑爷说有急事。"
顾清棠将旧谱往袖中一塞,裙角扫过案几上的茶盏,瓷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她走到主位前站定,目光扫过苏玄机案头摊开的血脉封印图:"金烛女子的话,你信几分?"
苏玄机抬头,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
他伸手将案上的伪魂晶推到顾清棠手边:"她能看穿老刺客的伪装,说明烛龙对我分魂术的了解,比我想象中深。"他指腹重重叩在"苏若雪"三个字上,"但她说母亲是饵......"尾音发颤,像是被什么哽住,"这是真的。"
陈伯突然咳嗽起来,帕子掩着嘴,指节泛白:"当年老奴跟着夫人去慈云寺还愿,半道上遇了劫......"他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来,"夫人怀里紧抱着个锦盒,说是要交给什么'静尘仙姑'——"
"静尘?"顾清棠猛地抽回旧谱,泛黄的纸页在烛下展开,"归元观主持!"她指尖划过墨迹斑驳的记载,"族谱里说,先母失踪前最后一次出门,正是去归元观进香。"
苏玄机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抓起案上的九魄印,掌心的纹路与青铜印上的凹痕严丝合缝。
随着魂力注入,那方刻着北斗七星的玉符"嗡"地轻鸣,原本隐晦的血脉图突然泛起青光,一条细如游丝的红线从"苏若雪"三个字里钻出来,蛇一般爬过金陵城舆图,最后钉在城西废墟处——"归元观"三个小字在光中忽明忽暗。
"这是天枢玉符的隐文。"苏玄机喉结滚动,"我之前拓图时漏掉了。"他抬头时眼里燃着簇火,"烛龙要牵制东宫血脉,归元观极可能藏着母亲留下的关键。"
顾清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日在库房检查盐引时,梁上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想起苏玄机第一次替她解宅斗局时,袖中飘出的沉水香——原来那些若隐若现的危机,早被烛龙织成了网。"那老刺客......"
"被清理了。"苏玄机从袖中摸出半块焦黑的碎玉,"我分魂撤回时,他识海里的烛龙标记突然自燃。"他将碎玉碾成齑粉,"对方在警告我,也在确认我的底线。"
陈伯突然踉跄两步,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苏玄机看见他后颈一道淡红的抓痕——和前日在柴房发现的暗卫伤口一模一样。"陈伯。"他声音陡然冷下来,"你今日去过哪里?"
老仆的手顿在半空。
他首起腰时,眼角的皱纹里浸着水:"老奴去西市买参,路过城隍庙......"他突然抓住苏玄机的手腕,枯树皮似的手指发颤,"姑爷,当年夫人走前说过,'若有一日小玄机寻来,带他去归元观找静尘'。"
正厅的烛火"噗"地灭了一盏。
顾清棠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火光里,苏玄机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劲:"烛龙以为我会慌?
以为我会像无头苍蝇似的撞进他们设的局?"他抓起九魄印,将一枚刻着"镇"字的银钉嵌进印底,"我偏要顺着饵线摸过去——"他抬眼看向顾清棠,目光灼人,"清棠,明日夜探归元观。"
顾清棠的手按上腰间的玉佩。
那枚耗尽龙气的玉此时竟有些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她望着苏玄机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伸手理了理他皱起的衣领:"我让人备三套夜行衣。"她指尖掠过他眼尾的青影,"再让厨房炖碗安神汤——你若倒下,谁替我算破这盘棋?"
陈伯突然咳得首不起腰。
他扶着门框退到门边,浑浊的眼却亮得惊人:"老奴去库房取护心镜。"他转身时,帕子从袖中滑落,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和苏玄机颈间那根,纹路分毫不差。
窗外的更鼓声传来,西更了。
苏玄机将血脉图收进暗格,指尖拂过案头的伪魂晶。
他望着顾清棠映在窗纸上的影子,低声道:"烛龙要我做饵?"他抓起案上的镇魂钉,银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我便做个带刺的饵。"
顾清棠走到窗边,望着城西方向的浓云。
风卷着尘沙扑在窗纸上,她忽然听见极轻的"咔"一声——是玉佩上的裂纹又深了一分。
"后日便是十五。"她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摇晃,"归元观的月,该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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