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蝉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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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金蝉沥血

 

北境的风裹着焦土气息灌入军帐,苏挽棠盯着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金焰灼烧的痕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每跳动一次,都像有千万根细针刺入骨髓。

帐帘忽被掀开,顾砚舟端着药碗进来,玄甲未卸,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

"喝了。"他将药推到她面前,碗底沉淀着诡异的暗红色,"谢九霄从南疆巫医那儿弄来的。"

苏挽棠没动:"你母亲的事,还要瞒我多久?"

顾砚舟指尖一颤,药汁溅出几滴,在案几上蚀出青烟。

"二十年前,我母亲被先帝秘密送往南疆和亲。"他嗓音沙哑,"她不是病逝,而是被炼成了'血引'——用金蝉血脉滋养南疆王庭的气运。"

帐外忽起狂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苏挽棠看见他眼底映出的火光,竟与自己掌心血痕同色。

"所以你我血脉相融能引动天火……"她按住剧痛的手腕,"是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诅咒?"

"不是诅咒。"帐外传来谢九霄的声音。他掀帘而入,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卦钱,"是钥匙。"

卦钱"当啷"落在案上,正面刻着蟠龙,背面却是南疆图腾。

"当年先帝与南疆王密约,以金蝉血脉为契,两国共享边境十二城。"谢九霄指尖划过卦钱边缘,"这枚'阴阳契',就是凭证。"

苏挽棠猛地想起母亲信中的话——"金蝉丝非绣线,乃血脉。"

"老皇帝弑兄篡位,自然要毁约。"顾砚舟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一道金色刺青赫然是半只蝉翼,"他在我身上种了噬心蛊,就为防金蝉血脉苏醒。"

苏挽棠呼吸一窒。那只蝉翼的形状,竟与她背上胎记完全契合!

谢九霄嗤笑:"可他没料到,苏夫人将真正的遗诏绣进了你的襁褓。"

帐外忽有箭鸣破空!

"小心!"顾砚舟挥刀劈落毒箭,帐外己传来喊杀声。

"是黑甲卫!"亲兵撞进来,"他们用了火药!"

地动山摇间,谢九霄抓起苏挽棠就往外冲:"去祭坛!只有那里能启动阴阳契!"

北境祭坛矗立在裂谷边缘,十二根石柱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苏挽棠被推上祭台时,看见谷底涌动的岩浆泛着诡异的金色。

"当年先帝就是在此歃血为盟。"谢九霄割破手掌,将血滴入祭坛凹槽,"现在,该你们了。"

顾砚舟突然横刀拦住他:"你究竟站在哪边?"

"我站在死人这边。"谢九霄眼底泛起血色,"二十年前谢家一百三十七口被灭门时,先帝的暗卫就在现场!"

苏挽棠踉跄扶住石柱:"所以你要复活阴阳契,让两国重燃战火?"

"不。"谢九霄轻笑,"我要让金蝉血烧尽这肮脏的世道!"

他猛地拽动铁链,祭坛开始剧烈震动!谷底岩浆腾起数丈高的火浪,竟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金蝉虚影。

顾砚舟突然闷哼跪地,心口刺青渗出金血:"他在催动噬心蛊……"

"晚了。"谢九霄将卦钱按入凹槽,"当阴阳契重启,所有金蝉血脉都要殉祭!"

苏挽棠的掌心伤口突然爆开血花,金血如丝线般缠上石柱。她看见谷底岩浆中浮出无数白骨——都是历代金蝉血脉的尸骸!

"住手!"顾砚舟挥刀斩向铁链,却被反震得虎口崩裂,"这祭坛吸的是活人血!"

"当然。"谢九霄笑容癫狂,"不然怎么打开龙脉?"

岩浆裹着白骨扑向祭坛,苏挽棠在灼热气浪中抓住顾砚舟的手:"信我吗?"

他染血的指尖与她相扣:"从来都信。"

她突然抽出他腰间佩刀,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苏挽棠!"

金血喷溅在祭坛中央的卦钱上,整个山谷骤然寂静。空中的金蝉虚影发出凄厉尖啸,竟调转方向扑向谢九霄!

"怎么可能……"谢九霄被金焰缠身,"你怎会知道破阵之法!"

"母亲的信……最后一页……"苏挽棠跪倒在地,刀尖挑着半张焦黄的纸片,"用金蝉女心头血……可弑神……"

谢九霄在烈焰中狂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老皇帝的人己经到谷外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山崖上突然竖起龙旗,黑甲卫如潮水涌来。皇帝的身影出现在旗阵中央,明黄衣袍被火光镀成血色。

"好一场大戏。"皇帝抚掌轻笑,"谢卿果然没让朕失望。"

顾砚舟目眦欲裂:"你早知他要反?"

"若非如此,怎能引出前朝余孽?"皇帝抬手示意放箭,"顺便清理这些肮脏的血脉。"

箭雨遮天蔽日,苏挽棠却低笑出声。

她沾血的手按在顾砚舟心口刺青上:"还记得天火怎么烧的吗?"

他瞳孔骤缩:"你要……"

"这次烧干净些。"她猛地将染血的佩刀刺入祭坛!

"轰——"

岩浆化作火龙冲天而起,吞没箭矢,吞噬龙旗,将半个夜空染成血金色。皇帝在惨叫声中坠入火海,黑甲卫溃不成军。

黎明时分,苏挽棠在焦土中醒来。顾砚舟的玄甲融成铁水,与她的血痂凝在一处。

谢九霄躺在三步外,半边身子焦黑,手中还攥着那枚卦钱。

"为……什么……"他每说一个字都涌出血沫,"你宁愿同归于尽……"

"因为……"她艰难地挪到他身边,"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了……在火里……"

谢九霄瞳孔忽然放大。

在他逐渐涣散的视线里,苏挽棠背后的胎记正在渗血,那半只金蝉缓缓张开翅膀,与顾砚舟心口的刺青拼成完整的图腾。

岩浆深处传来古老的低吟,仿佛有万千金蝉破土而出。

三个月后,江南。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要说那金蝉天火,烧了三天三夜,把北境烧成琉璃谷!有人说苏娘子化成了火凤凰,也有人说顾大人……"

二楼雅间,戴帷帽的女子放下茶盏,袖口露出半截缠着金丝的手腕。她对面的男子玄衣佩刀,心口衣襟隐约透出金光。

窗外忽有马蹄声急,一匹快马冲入长街,马上驿卒嘶声大喊——

"北境急报!琉璃谷挖出前朝玉玺!"

男子手中茶杯"咔"地裂开。

女子轻笑:"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金盆洗手呢。"

风吹起帷帽薄纱,露出一颗嫣红泪痣。

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忽然抬头,眉目竟与谢九霄七分相似,手中算盘"啪"地裂开一道缝。

远处皇城方向,夜空中悄然亮起一盏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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