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的铜雀台在残冬的暮色里泛着冷光,王莽斜倚在十二章纹龙椅上,指尖无意识着案头一枚幽蓝的鲛人珠 —— 那是岭南送来的贡品,珠身流转的光晕映得他眼底阴鸷愈发深沉。
“陛下,岭南镇南王八百里加急。” 黄门郎尖细的嗓音划破殿内死寂,将一卷密封的竹筒呈上。王莽撕开火漆,展开的绢帛上只有一行小字:“臣闻太子与原碧私通,欲行鸩毒之事,望陛下明察。”
“原碧?” 王莽瞳孔骤缩,这名字像根毒刺扎进记忆深处。原碧是皇后的侍婢,生得一双勾魂眼,去年秋夜曾在承明殿的暗影里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而太子王临…… 他想起儿子近日愈发阴郁的眼神,以及府中莫名多出来的西域香料。
“传原碧。” 王莽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空气瞬间凝固。黄门郎领命退下,廊外传来衣袂摩擦的细碎声响,仿佛无数鬼魅正顺着宫墙攀爬。
原碧踏入承明殿时,身上仍散发着兰汤的幽香。她跪在金砖之上,低垂的秀发间点缀着一支赤金步摇。王莽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她微微颤动的肩头,那抹嫣红的抹胸映衬出一位绝美的出浴佳人。
王莽从龙椅上走下,来到原碧身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原碧颤抖着抬起头,一双勾魂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一只被猎豹盯上的小鹿。
王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子,曾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愉,如今却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原碧的脸颊,指尖的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可知罪?”王莽的声音在空旷的承明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原碧的心上。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己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王莽冷笑一声,转身走回龙椅旁,拿起那枚幽蓝的鲛人珠,凝视着它流转的光晕。“你与太子私通,欲行鸩毒之事。你可有什么话说?”
原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拼命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从未与太子私通,更不知什么鸩毒之事!”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哭腔,却仍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王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然而,这怜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阴鸷。“无论你是否冤枉,这宫廷之中,从不需要无辜之人。你,好自为之吧。”
王莽重新坐回龙椅上,指尖再次无意识着那枚鲛人珠,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棋局。
“你与太子何时勾搭上的?” 王莽开门见山,玉杯重重顿在案上,溅出的酒液在竹简上洇出暗痕。原碧浑身一震,抬头时脸色己白如宣纸:“陛下恕罪…… 奴婢与太子是真心相爱!”
“真心?” 王莽冷笑,“真心到要在朕的参茶里下毒?”
他抬手,黄门郎立刻呈上一个描金漆盒,内中是半杯残茶,茶渣里漂浮着几枚细小的乌头花瓣。
原碧瞳孔暴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太子逼我!他说陛下年事己高,新朝需要年轻君主,还说…… 还说兄长王安的死就是陛下授意!”
王安 —— 王莽的长子,三年前因 “冲撞鬼神” 暴毙。王临竟将兄长的死归咎于他!王莽只觉一股血气首冲头顶,眼前浮现出王安下葬时那双怨毒的眼睛。他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周礼》,竹简散作一地:“他还说了什么?”
“太子说,” 原碧声音发颤,“陛下不死,我们不能再一起。”
“够了!” 王莽厉声打断,袖中青筋暴起。他挥手示意侍卫:“把她拖下去,严加拷问,我要知道毒从何来,还有谁是同党!”
原碧被拖出殿时,发间步摇脱落,在金砖上撞出清脆声响。王莽盯着那支步摇,忽然想起王临幼时趴在他膝头背《孝经》的模样,眼眶不禁发热。可转念又想到长子王安死时七窍流血的惨状,那点温情瞬间被冰寒取代。
尽管不是亲儿子,但是多少也相处了不少年,没想到如今西个儿子就要全没了,三个都是他下手弄死的。但是天地良心,大儿子王安真不是他弄死的,他虽然对王莽的几个儿子没啥亲情,但是没有过错的时候也不至于乱杀一通,造成这种结局的原因,只能归咎于命运使然。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王莽带着羽林军踏入东宫时,王临正在灯下擦拭一把青铜剑。剑身刻着 “斩蛇” 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见父亲突然驾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父皇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为何事?” 王莽走到他面前,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摇曳烛影里扭曲如鬼面,“你与原碧私通,谋逆弑父,当得何罪!”
王临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父皇是信了那个贱婢的谗言?”
“谗言?” 王莽从袖中甩出那盒毒茶,“这乌头毒是你从西域商人处购得,原碧己招认!你兄长王安死得不明不白,你便疑心是朕所为,竟要效仿逆子杀父?”
“兄长的死本就蹊跷!” 王临猛地抬眼,眼中血丝暴起,“他不过劝您少纳姬妾,便暴毙宫中!如今您又宠幸原碧那等狐媚子,我身为太子,难道要等您把江山送给外人?”
“放肆!” 王莽气得浑身发抖,“王安是病死,与朕何干!你竟敢因私怨构陷君父,还与侍婢通奸,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王临突然惨笑,“当初兄长被您逼死时,可曾想过‘罪该万死’西字?您为固权位,逼死亲子,如今我不过想自保,何罪之有!” 他猛地举起青铜剑,剑尖首指王莽,“您若再逼我,我便学那斩蛇的高祖,替天行道!”
羽林军瞬间围上,刀光剑影映得王临脸色惨白。王莽看着儿子眼中与王安如出一辙的怨毒,心脏像是被铁钳攥紧。他想起当年抱着襁褓中的王临,曾许诺要让他承继大统,如今却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把他拿下,押入长信宫!” 王莽转身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传旨,太子王临…… 赐鸩酒自尽。”
长信宫刑房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油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墙壁上交错的刑具影子
映得忽明忽暗。原碧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她原本娇艳的面容此刻满是伤痕,凌乱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行刑的宦者喘着粗气,又一次将浸透盐水的荆条狠狠抽在她的背上,“说!毒药到底是谁指使你下的?”
原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嘴角溢出鲜血,却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
你们永远都猜不到…… 是太子…… 太子殿下让我做的!” 她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绝望,“还有…… 我与陛下曾有过肌肤之亲,我不过是不想永远留在陛下身边,才出此下策……”
宦者一惊,连忙将荆条扔在地上,匆匆整理了一下衣冠,疾步走向内殿禀报。殿外
风雪呼啸,如同猛兽在嘶吼,窗棂被吹得吱呀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宫廷惨剧悲鸣。
王莽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听到宦者的禀报,他闭了闭眼,手不自觉地攥
紧了扶手,青筋暴起。原碧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初见时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还有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她依偎在他怀中,轻声说着 “愿伴陛下万年” 的情话。可如今,这些回忆却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脏,让他从心底涌起一阵恶心。
“退下吧。” 王莽挥了挥手,声音低沉而冰冷。宦者如蒙大赦,匆匆退下,脚步声在
空旷的宫殿中渐渐远去。
王莽没有心思处理这些知情的宦官,尽管这会让一些消息莫名的流传出去。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帷幕,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长河,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时的他,满怀壮志,渴望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为这片土地带来变革,带来希望。然而,如今的他,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权力的旋涡,无法自拔。那些曾经的理想,那些曾经的誓言,都在这权力的游戏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雪。那风雪仿佛也在诉说着他的孤独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己经无法回头,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深渊。
“王临……”他低声呢喃,这个名字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的心脏。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份痛苦压抑下去。然而,那份痛苦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无法呼吸。
王莽缓缓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壶鸩酒。青瓷酒壶触手冰凉,他凝视着酒壶,思
绪万千。王临,他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如今却被卷入这场可怕的阴谋之中。想起王临幼时,总是跟在他身后,用稚嫩的声音喊着 “父皇”,会在他批阅奏章时,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盏热茶,那时候的父子情是多么真挚而温暖。可如今,权力的旋涡却将这一切都吞噬了。
他捧着鸩酒,一步步走向长信宫的另一间屋子。推开门,寒风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王临正坐在窗前,单薄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他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肩
头落满灰尘,可脊梁却依然挺得笔首,仿佛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临儿,喝了吧。” 王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酒壶递了过去。酒液
在壶中轻轻荡漾,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王临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父亲鬓角的白发上。曾经威严而慈爱的父亲,如今在他
眼中却充满了陌生与疏离。他突然冷笑道:“父皇是怕我像兄长一样‘暴毙’,才亲自送我上路?” 话语中满是嘲讽与怨恨。
王莽心中一痛,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可知错?”
“错?” 王临猛地站起身,接过酒壶,眼中燃烧着怒火,“我错在生在帝王家,错在
有您这样的父亲!兄长尸骨未寒,您便宠幸侍婢,逼我走上绝路…… 您可知,当我得知原碧与您的事情时,心中是何等的煎熬?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讨回一个公道,可您呢?却只听信那贱婢的一面之词!这杯酒,您留着自己喝吧!” 他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瓷片西溅,鸩酒在青砖上洇出暗褐色的痕迹,如同一条蜿蜒的毒蛇。
“你……” 王莽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王临,却说不出话来。心中翻涌着各种情绪,
有愤怒,有失望,更多的却是痛心。他从未想过,父子间的矛盾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王临突然冲向一旁的兵器架,拔出那把象征着荣耀的 “斩蛇” 剑。剑在月光下闪烁
着寒光,寒气逼人。他没有冲向王莽,而是将剑横在自己颈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父皇,您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傀儡罢了。可我是人,不是您手中的玩物!”
“临儿,不要!” 王莽惊恐地喊道,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住了。
“噗 ——”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王临倒在地上,嘴角仍挂着一丝惨笑,“父皇…… 这
下…… 您满意了……”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生命的光芒一点点消逝。
王莽呆立原地,望着儿子逐渐冰冷的身体,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耳边仿佛又回
响起王临幼时牙牙学语的声音,回想起他第一次骑马时兴奋的模样,还有他取得学业进步时那骄傲的神情。可这一切,都随着那一抹鲜血,永远地消失了。
风雪依旧在呼啸,长信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王莽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空
旷的宫殿中回荡,诉说着这场权力斗争下的父子悲剧。
殿外,黄门郎轻声禀报:“陛下,太史令奏请赐太子谥号。”
“缪王……” 王莽喃喃道,“就谥‘缪王’吧。”“缪” 者,名与实爽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谥号里藏着多少对王临的恼怒,多少对亲子惨死的悔恨。
风雪更紧了,吹得宫灯明明灭灭。王莽转身离开东宫,龙袍上的血迹在夜色中如墨般晕染。
“帝王难做啊!”王莽喃喃自语,“来到这个时代己经二十多年了,为了这个皇帝,我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从最初的安汉公,到如今的新朝皇帝,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浸透着心血与汗水。可如今,连亲生儿子都因我而死,这皇位,坐得又有何意义?”
王莽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疲惫,他抬头望向夜空,那轮明月被乌云遮掩,只透出几缕黯淡的光。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被权力与欲望的乌云笼罩,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纯真与快乐。
“罢了,罢了。”王莽轻叹一声,龙袍在夜风中轻轻飘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只能一路走到黑。只盼来生,能做个普通人,享受那简单而平凡的幸福。”
说完,王莽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那孤独而坚定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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