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
陆远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王大富瘫在转椅里，面前的全息投影循环播放着外勤队的合影。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和没动过的合成食物包装。
"吃不下。"王大富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老张跟了我十五年，从地球到月球...小刘上个月刚结婚...二十三条人命啊..."
陆远拉过椅子坐下，拿起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事故报告怎么说？"
"狗屁报告！"王大富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桌上，"说什么'具体情况正在调查中，兽群来源不明，不排除不可抗力因素'，格利泽581G己经占领了二十几年，哪来的不可抗力！"
"联邦调查局没给更多解释？"
"解释？"王大富冷笑，"他们巴不得我们这些小企业全死光。你知道他们赔多少钱吗？每人五十万信用点，还不够买块像样的墓地！"
陆远沉默地喝了一口酒。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但他没皱一下眉头。
"十五年前，"王大富突然说，"我从地球来月球的时候，就带了三个人和老张。我们睡在废弃的采矿舱里，靠捡太空垃圾起家..."
他的目光变得恍惚，手指无意识地着酒瓶上的标签。
"那时候月球城还在建第三穹顶，到处都是工程废料。我们捡到第一台完好的分子分离器时，老张高兴得像个孩子..."
陆远安静地听着。窗外，垃圾山下的机械狗正在分类废料，发出规律的金属碰撞声。
"你知道吗，"王大富突然转向陆远，"你宿舍上面那根压力管道，通到一个废弃的核材料提取厂，那就是我们赚到第一桶金的地方。"
陆远挑眉："核材料？"
"所以我才能买的起这里的地皮，跟核材料沾边的地皮便宜的很。"王大富摆摆手，"老古董了。人类刚改造月球时用的氘氚提取厂，十几年前还能捡到一些能卖上价的垃圾。现在谁还用那玩意儿？反物质反应堆不比它强一百倍？"
"那地方现在什么样？"
"鬼知道。检测和拆除的费用涨上了天，早就无人问津了。好在这些核材料的半衰期短，估计那里早被老鼠蟑螂占领了。"王大富灌了口酒，"人类往月球带了多少地球生物，就有多少钻进了那些废弃管道。"
陆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大富突然盯着他："你小子问这个干嘛？"
"好奇而己。"陆远耸耸肩，"我在想那些老设备能不能拆点零件用。"
"哈！"王大富突然笑了，"你小子别做白日梦了，来来往往这么多拾荒者，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捡走了。明天开始，你带阿兰去把西区那边运来的运输机残骸拆了，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
"明白。"
王大富又倒了杯酒，眼神重新变得黯淡："二十三个人...我该怎么跟他们的家属交代..."
陆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还活着，还能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他们的家人也需要照顾。"
王大富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你小子...有时候说话还挺中听。"
离开办公室后，陆远想了又想，还是联系了阿兰。
"我需要那个废弃核材料厂的结构图。"
"陆远先生，"阿兰的声音带着担忧，"那属于管制区域，空气都很稀薄。而且王总刚刚明确——"
"他需要时间疗伤。"陆远打断道，"而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研究机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地方完全符合要求。"
"逻辑成立。但风险系数很高。"
"所以才要你帮忙。"陆远检查着工具包，"准备好切割设备和辐射检测仪，今晚行动。"
深夜，陆远爬进压力管道时，阿兰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前方三十米右转，注意管道接缝处有泄漏痕迹。"
"辐射读数？"
"安全范围内。但建议不要超过两小时。"
管道尽头是一扇锈死的检修门。陆远用激光切割器烧开锁芯，用力踹开门。
"见鬼..."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预想中的废墟，而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巨大空间。反应釜和控制台杂乱无章的排列，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纸，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阿兰，这不像被拾荒者搜刮过的样子。"
"确实异常。"阿兰回应，"从没有人通过压力管道进入废弃工厂。"
陆远顺着指引来到一扇标有"控制中心"的门前。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控制室内，一台老式的计算机的指示灯还在闪烁。
"这不可能..."陆远快步上前，"这机器至少运行了二十年！"
"能源来自地热转换系统。"阿兰分析道，"系统日志显示最后访问是在...十八年前。"
陆远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他环顾西周，头盔灯的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控制台。
没有脚印，没有近期活动的痕迹，连通风口的蜘蛛网都完好无损。
王大富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阿兰，扫描环境生命体征。"
"检测中...未发现任何人类生命活动。"阿兰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空气成分分析显示二氧化碳浓度恒定，符合封闭空间特征。"
陆远松了口气，摘下头盔挂在腰间。
现在他看得更清楚了——这个房间呈圆柱形，墙壁是厚重的合金，顶部有半球形穹顶。典型的压力罐结构，只是被改造成了工作间。
"有意思..."他抚摸着墙壁上凸起的铆钉，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专门建造的检验室，而是改造的旧压力罐。"
房间一角堆放着几个锈蚀的金属箱。陆远撬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泛黄的纸质文件——文件顶部的标签写着"氘原料检验标准手册"。
"果然如此。"陆远翻看着发脆的纸张，"当年扩建工厂时，发现这个压力罐太小，就首接改造成了检验室。"
他回到老式计算机前，调出工厂结构图。
全息投影显示出整个核材料提取厂的立体模型，其中这个圆柱形空间被标注为"进料检验室-旧压力罐改造"。
"验证了我的猜想。"陆远嘴角微扬。
这种因地制宜的改造在早期月球基地很常见，资源匮乏迫使工程师们发挥最大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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