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口老余递过来的水，见我不吱声， “啪” 地一声把啤酒瓶摔在了茶几上，玻璃震颤的嗡鸣声显得是那样刺耳，老余开口对着我问到：“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缩了缩脖子：“我说了可不行打我奥。”
“老子什么时候动手打过你？”
“我把老房子卖了。”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老余的烟悬在半空，火光在此刻显的是那样的猛烈，像极了老余眼里将燃未燃的怒火。
下一秒，老余开口对着我骂道：“真是反了你了现在，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我们俩！”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说话都”老妈听到老余的声音，连忙冲了过来，看着我俩问道。
“自己问你宝贝儿子去！” 老余扯了扯衣领，脖子涨得通红，“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把房子过户给他！”
我盯着老妈的眼睛，挠了挠头：“妈，我把房子卖了。”
“什么！你怎么把老房子给卖了？” 老妈的指尖戳在我额头上：“你是不是惹上高利贷了？你要急死我和你爸啊！”
“没有没有。”我赶忙开口否认，这都扯哪去了啊。
烟雾从老余的手指缝里挤了出来，在吊灯下盘旋成灰网，我把和程伟创业的事情说了出来，老余听完后，突然狠狠碾灭烟头，火星迸溅在了玻璃茶几上：“你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商量！”
我吐了一口烟圈，说到：“人总得长大不是，不能总指着你俩啊。”
老余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从中摸出一张存折，重重的摔在了桌上：“家里还有点积蓄，趁没过户赶紧把房子赎回来！”
“合同都签了。” 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骑在他肩头看烟花的模样。
他沉默着灌下杯中的酒，喉结剧烈滚动：“缺钱... ...就说。” ，然后便起身向卧室走去，起身时带翻了烟灰缸，烟头滚落在地，像是一枚黯然失色的珠宝。
老妈叹了口气，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我手里：“下回再这么胡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偷偷抹了把眼泪，“但既然选了，就大胆往前冲。天塌下来，还有我俩给你顶着呢。”
“嗯。”
回到卧室后，我点燃手中的烟，卧室的顶灯在烟雾里晕成朦胧的圈，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鹿可的头像，发过去了一个晚安。
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恍惚间又看见了老房子的阳台，那里曾堆放着我的旧吉他，和年少时吹过的晚风。
... ...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离开了家，不经意间瞥见老余昨晚喝空的酒瓶还歪在茶几上，楼道里飘来了隔壁炖粥的香气，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小徐的中介门店飘着各种早餐的香味，我进门时，他正趴在电脑前啃着韭菜盒子，见我进来，用油乎乎的手指推了推眼镜：“哥，你咋来了？”
我踢开脚边的传单，开口说道：“那啥，你帮我租个房子呗，不用太大，就我一个人住。”
小徐听到后，突然凑过来，身上的烟味混着韭菜味，悄咪咪的对我说道：“跟我合租呗？两室一厅，房租咱俩对半分！” 他压低声音，“要不是你照顾我生意，我这月房租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行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在他的目送中走出了店门。
街道上的早高峰像条沸腾的河流，我摸出烟点燃，看着白雾融进朝阳里，合租的决定多少有点狼狈，但是总比窝在老余他们那里强。
... ...
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我捏着半截烟头站在老房子下面，老房子的阳台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晾衣杆上还挂着我那件褪色的白衬衫，在风里轻轻摇晃着，像是在无声地召唤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烟，咬咬牙，最终还是向楼上走去。
站在门前，我踩灭烟头，然后忐忑的敲了敲门：“乔侨，你在吗？”
过了半晌，我见没人理会，便拿着钥匙打开了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记忆突然翻涌 ，曾经无数次，我也是这样带着满身疲惫归来。
门开了，熟悉的味道混和着陌生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很好，乔侨不在客厅，毕竟她那么忙，应该不至于现在还在睡觉吧。
我走到冰箱那里，打开了一罐饮料喝了起来，拉开易拉罐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门，衣柜里还残留着我的古龙香水味，衬衫和 T 恤却被挤到了角落，旁边挂着乔侨新买的真丝睡裙，粉色的裙摆首首的垂下来，就像是一道温柔的伤疤。
背后突然传来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转身的瞬间，乔侨穿着那件真丝睡衣站在了我的身后，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眼罩歪在一边，显然是被我的动静吵醒。
不是，她从哪冒出来的啊，刚刚我看床上也没人啊，而且，她这种人不应该很忙才对嘛，这都九点了，怎么还在睡觉。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忽然想起大学时她赖床的样子，每次都要我用豆浆油条哄好久，衣柜里的衣服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乔侨站在我的面前，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她的脸上，此刻她褪去了职场女强人的锐利，只剩下当年在图书馆初见时的柔软。
我连忙开口说道：“我... ...我就来拿点衣服，刚才没看见你。”
“哦。”
乔侨应了一声，转眼她就又蜷进了那张旧床，发丝散在我睡了二十多年的枕头上，像是一团揉碎的月光。
被子边角上甚至还留着我泼洒的酒渍，“我再睡会儿，你小点声。”
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我握着衣架的手僵在半空，恍惚间竟觉得此刻竟然是那样的温馨。
“啊... ....哦... ...”
衣柜门里映出她蜷缩的轮廓，我紧紧的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喉咙发紧，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此刻我是不是应该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再偷偷亲一口她“毛茸茸”的头顶。
可是现在，早己物是人非，我己经有鹿可了。
翻找衣服的响动此刻是那样的刺耳，每一下都像是在叩问往事。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好撞进乔侨首勾勾的目光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就这样首首地看着我。
她的气质不像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冰冷，此刻的她眼神中满是柔情，显得是那样楚楚动人。
“那个... ...” 我刚开口，她就别过脸去，发丝甩过的弧度带着一股熟悉的倔强：“你太吵了，睡不着了。”
说完后她便起身向着卫生间走去，拖鞋的踢踏声由近及远，卫生间传来了水流冲刷的声响，混和着她常用的洗发水的茉莉香气，把我的脑海搅得一团糟。
我胡乱抓了几件短袖塞进包里，就要往门口走去，乔侨倚在门框上，她换了一件修身的半袖，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像是故意扯开的旧伤疤：“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
“我己经不爱你了。”
“真的嘛？”乔侨说话的时候，故意往前凑了凑，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清晰的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花味。
“看把你吓得，陪我吃个饭吧。”
“嗯。”
窗外的风卷起我的衣角，我突然分不清，此刻心跳加速，究竟是因为逃离的慌张，还是心动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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