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的书桌抽屉里，藏着一个用硬壳笔记本改的“未来清单”。
第一页写着“2005年6月，务必报计算机专业”——他记得二十年后，那些搞编程、做互联网的同学，大多住上了宽敞的房子，而自己跑断腿的项目经理工作，在时代浪潮里越来越边缘化。笔尖划过纸面时，他仿佛能看见未来无数个熬夜敲代码的夜晚，可那点辛苦，比起前世西十岁还在为房贷发愁的窘迫，算得了什么？
第二页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剪角，上面圈着几个不起眼的股票代码。2007年那波牛市，他亲眼见过有人靠其中一支翻了十倍，可惜当时自己连本金都凑不齐。现在不一样了，他攥着暑假帮人修电脑攒的八十块钱，打算等开学后找个借口开个账户，哪怕先买一手，也是撬动未来的支点。
再往后翻，是几张潦草的地图，标注着城市未来十年会拆迁的地段、会通地铁的站点。前世他父母住的老破小，就是因为晚拆了五年，房价差了近百万。这次，他要在父母还没老去前，让他们住上带电梯的房子。
最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字：“2019年底，备足口罩和常用药。” 那三年的混乱，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不想看到身边的人重复那些恐慌。
这些秘密像种子，被他埋在十六岁的土壤里，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背书时，它们就在心里悄悄发芽。
余菲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
“陈奕，你每天都在写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她趴在他桌沿，试图偷看笔记本，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臂，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陈奕猛地合上本子，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错题本。”
“骗人，” 她眨眨眼，指尖点了点他的黑眼圈，“你最近睡得好少，晚上偷偷学习吗？”
他避开她的手，往后靠了靠：“有点失眠。”
这倒是实话。想到未来的种种可能，他常常彻夜难眠，既兴奋又惶恐。
余菲却像是信了，从口袋里摸出个蒸汽眼罩：“给你，我妈单位发的，说是能助眠。” 她把眼罩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让他瞬间想起徒步时，她拉他一把的力道。
“不用了。” 他想把眼罩还回去，却被她按住手。
“拿着吧，” 她笑得狡黠，“就当……谢谢你上次给我讲数学题。” 说完转身就跑，书包上的小熊挂件甩得老高。
陈奕捏着那片还带着余温的眼罩，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抽屉里的清单，突然在末尾添了一行字：“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字迹写得很重，划破了纸面。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前世在雪山脚下，看到余菲丈夫赶来时焦急的模样——那是他从未有过的、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底气。
现在，他有了。
他知道未来哪条路能走通，知道哪里有陷阱，知道该抓住哪些机会。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拼命，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站到她身边，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只能在朋友圈里看她晒幸福，连点赞都要犹豫半天。
晚自习的灯光落在笔记本上，陈奕握紧了笔。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像是在为他的决心让路。
他开始更疯狂地学习，课间拒绝余菲的搭话，把所有时间都砸在书本里；周末帮父亲看店时，会偷偷用计算器算股票的涨幅，手指在按键上跳得飞快；路过那些未来会升值的地段时，他会站着看很久，想象着多年后在这里安家的模样。
余菲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刻意疏远，不再频繁凑过来，只是偶尔会在他埋头刷题时，悄悄放一瓶温水在他桌角，或者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坐在看台上看他跑步，眼神亮得像山间的星星。
陈奕假装没看见。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好，像颗没成熟的果子，酸涩得拿不出手。但他在等，等自己足够强壮，足够能撑起一片天。
等那一天到来，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背后默默羡慕的陈奕。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陈奕收拾书包时，发现余菲放在他桌角的温水还没动。他犹豫了一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像带着某种无声的约定。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余菲看过来的目光。她站在教室门口，路灯的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像幅温柔的剪影。见他看过来，她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夜色里。
陈奕握着空水瓶，站在原地，心里的种子又破土而出了一点。
他想，快了。再等等，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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