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胖呼哧带喘地拖着一大捆湿漉漉的藤蔓回来时,岩洞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林枫靠着冰冷的石壁,闭着眼,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死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肩,带出压抑的痛哼。苏红鲤躺在铺了层枯叶的角落,盖着老妇人那件最厚实的破麻片,依旧昏迷,但盖在麻布下的胸口起伏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只是那惨白的唇色依旧刺眼。老妇人抱着眼神空洞的囡囡,缩在另一个角落,浑浊的眼睛望着跳动的篝火,满是茫然和悲苦。
“找着了!”赵大胖把藤蔓往地上一扔,溅起几点水珠,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亢奋,“就在上头拐弯那石崖子下面!有个小水潭!水清亮得很!就是…就是回来的路太难走,差点把胖爷我摔成肉饼!”
他一边絮叨,一边抄起那个空瘪的阔叶水筒,又捡起一个破了一半的瓦罐:“胖爷我这就去打水!老林,红鲤姑娘,还有老婆婆,你们都等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又钻出了洞口。
岩洞里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林枫沉重的喘息。林枫强迫自己将意识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试图捕捉天地间那稀薄得如同晨雾的灵气。但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那蚀骨的虚弱感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压着他的感知。每一次尝试,都像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别说引气入体,连一丝微弱的感应都模糊不清。0点修为的凡人躯壳,对灵气的亲和力低得令人绝望。
【引气效率:0.0001%(受重伤、虚弱、环境灵气稀薄多重削弱)】
【预估:按此效率,宿主需不眠不休引气1000年方可凝聚1点修为。】
【温馨提示:建议宿主优先考虑卖血还贷(凡人精血回收价:1点/100ml)。】
系统的吐槽冰冷又残酷。林枫的心沉得更深了。三天,1000点修为?简首是痴人说梦!视野边缘那三重猩红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雷劫:49:58:17】、【任务:70:45:33】、【借贷:10:30:22(利息冻结中)】。苏红鲤的败血症倒计时虽然被劣质药物强行延后,但60%的风险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赵大胖终于回来了,水筒和瓦罐都装得满满的,清冽的溪水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他顾不上自己,先小心翼翼地给林枫喂了些水,又去照顾苏红鲤,笨拙地用一片干净的阔叶卷成小勺,一点点给她喂水。
“老婆婆,囡囡,你们也喝点。”赵大胖把水筒递过去。
老妇人感激地点点头,先喂了孙女几口,才自己小口啜饮。囡囡依旧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吞咽。
补充了水分,林枫感觉干渴灼烧的喉咙稍稍缓解,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没有丝毫减轻。他看向赵大胖:“吃的…还有多少?”
赵大胖苦着脸,把瘪下去的苗袋倒过来抖了抖,只掉出十几根蔫巴巴的嫩苗:“就…就剩这些了。塞牙缝都不够。”
林枫的心揪紧了。水暂时解决了,可食物呢?没有能量补充,别说重伤的苏红鲤,就连他自己这破败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那遥不可及的1000点修为!
“你…守着…”林枫艰难地对赵大胖说,“我…试试…”
他再次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力投入到那片虚无之中。丹田空空如也,识海枯竭刺痛,左肩的骨裂处随着每一次心跳传来钻心的剧痛。他想象着自己是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想从这潮湿阴冷的岩洞空气中汲取一丝丝水分。微弱的气流拂过皮肤,带来岩洞特有的阴凉和苔藓的微腥,但那传说中的“灵气”呢?在哪里?
汗水混着虚脱的冷汗,再次浸透了他的破衣。时间一点点过去,篝火的光芒在眼皮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和希望。
【滴!宿主精神力过度集中,引发剧烈头痛!】
【警告:凡人状态强行引气,效率趋近于无,且有损伤神魂风险!】
【建议:放弃无用功,保存体力,思考其他还贷途径(例如:捡拾天材地宝或乞讨)。】
系统的提示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林枫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如同石破天惊,猛地打破了岩洞死寂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枯叶堆上那个红色的身影!
苏红鲤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压抑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肩胛下的伤口,让她身体不自觉地痉挛,盖在身上的破麻片滑落些许,露出下面被暗红色布块覆盖的狰狞伤口轮廓。
“红鲤姑娘!你醒了?!”赵大胖又惊又喜,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扶又不敢碰。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也闪过激动,抱着囡囡往前挪了挪。
林枫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无力地靠回石壁,只能死死盯着苏红鲤。
苏红鲤的咳嗽渐渐平息,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先是蒙着一层浓重的迷茫和虚弱,失焦地望着岩洞顶部嶙峋的石壁。篝火跳跃的光芒在她瞳孔中映出两点微弱的、摇曳的光。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水面。剧痛、虚弱、冰冷…还有一股辛辣苦涩的药味在口腔和鼻腔中弥漫。她微微转动眼珠,视线先是模糊地扫过赵大胖那张写满惊喜和担忧的胖脸,又掠过角落里枯瘦的老妇人和她怀中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靠坐在对面石壁下的林枫身上。
当看清林枫此刻的状态时,苏红鲤那双尚显迷蒙的琉璃眸子猛地一缩!
灰败!死气!
那是苏红鲤从未在林枫脸上见过的颜色。他的脸像糊了一层没有生命的灰泥,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如同一具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空壳,瘫在那里,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破烂的衣衫被冷汗和泥污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异常消瘦的轮廓。左肩处不自然的塌陷和扭曲,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痛楚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曾经虽然不着调但总带着点贼亮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灰暗。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凌,猛地刺入苏红鲤混乱的脑海:焦黑的村落废墟…地窖口伸出的枯瘦小手…骤然暴起的杀机…分水刺冰冷的寒光…护住那孩子时后背传来的剧痛…还有…还有那包砸过来的、带着刺鼻味道的药粉!以及吞下药粉后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暴力量…
是他!是他在最后关头扔过来的药!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苏红鲤因重伤和药力反噬而异常脆弱的心防。震惊、疑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密的、如同被针尖刺中的疼痛感,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她记得自己最后昏迷前,林枫虽然也狼狈,但绝不像现在这样…油尽灯枯!
“你…”苏红鲤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听不见。她挣扎着想抬起手,指向林枫,但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就牵动了肩胛下那处贯穿伤,剧痛让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红鲤姑娘!千万别动!”赵大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按住她,“伤口刚勉强糊上!一动又得裂开!”
苏红鲤急促地喘息着,胸口的麻布被渗出的鲜血再次染红了一小片。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那波钻心的剧痛,目光却依旧固执地、带着惊悸和质问,死死钉在林枫那张灰败的脸上。
“他…怎么回事?”苏红鲤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的颤音。
“老林他…”赵大胖看了一眼林枫,胖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为了救你,他…他好像用了什么特别伤元气的法子…弄到那包神药后,就…就这样了…虚得风一吹就倒,骨头也裂着…”他不敢提修为境界的事,怕更刺激到苏红鲤。
为了救你…
伤元气…
虚得风一吹就倒…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红鲤的心上。琉璃般的眸子里,那翻涌的情绪变得更加剧烈。她想起了野猪沟枯井里他递下来的绳子,想起了独眼龙张彪面前他挡在前面的背影(虽然是用诡计),想起了昨夜他嘶吼着扔过来的那包药…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最终定格在他此刻灰败如死的脸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从小到大,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刀锋和火爆脾气保护自己,习惯了不欠任何人情。可眼前这个家伙…这个平时不着调、满嘴跑马、行径鬼祟的家伙…却一次次…甚至不惜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来…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让她本就虚弱紊乱的气息更加不稳。她猛地别开脸,不再看林枫,只是死死盯着岩洞顶部那些嶙峋的阴影,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牵动着伤口又是一阵闷痛。
“死不了…”林枫的声音嘶哑地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虚弱,“就是…有点…脱力…歇歇就好…”他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嘴唇,疼得他龇了龇牙。
苏红鲤没回头,也没说话。岩洞里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她压抑的喘息。
沉默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片刻,也许漫长如年。苏红鲤的呼吸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再次转过头,目光却落在了林枫的左肩。
那处塌陷的轮廓在破衣的遮掩下依旧清晰。他身上的衣服,更是破得不成样子。昨夜在焦土废墟里摸爬滚打,又被赵大胖拖拽,本就褴褛的粗布麻衣几乎成了碎布条,左肩处更是被骨裂顶起一个不自然的凸起,破口处露出下面青紫、触目惊心的皮肉。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苏红鲤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在她冰冷的眸底一闪而逝。她沉默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盖在身上的那件破麻片。那是老妇人仅有的、相对厚实一点的衣物。
“老婆婆…”苏红鲤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针…线…有吗?”
老妇人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有些茫然,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枯瘦的手在怀里摸索了好一阵,才颤巍巍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半根磨得发亮的骨针,还有一小团灰扑扑的麻线。
“有…有…”老妇人将针线递过去。
苏红鲤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手指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她接过那半根骨针和麻线,目光再次投向林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衣服…脱下来。”
“啊?”林枫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赵大胖也瞪大了绿豆眼。
“你左肩的衣服,”苏红鲤的目光落在林枫左肩那个狰狞的破口和青紫上,语气生硬,“破得不成样子,骨头都露着风。想死得更快点?”她顿了顿,移开目光,声音低了些,“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缝…缝衣服?
林枫的大脑宕机了一瞬。他看着苏红鲤那张失血过多、依旧苍白却带着不容置疑神情的脸,看着她手中那半根简陋的骨针和灰扑扑的麻线,再看看自己左肩那片破布…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那个脾气火爆、动不动拔刀、杀伐果断的苏红鲤…要给他…缝衣服?
“不…不用麻烦…”林枫下意识地想拒绝,牵扯着左肩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脱!”苏红鲤的眉头猛地蹙起,琉璃眸子瞬间射出寒光,虽然因为虚弱而少了几分凌厉,但那久经杀伐养成的气势依旧迫人。
林枫被那眼神一刺,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了看自己左肩的惨状,又感受了一下岩洞里阴冷的湿气,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在赵大胖的帮助下,他忍着剧痛,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将左边胳膊从破烂的衣袖里褪了出来。整个左肩和半边胸膛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青紫的皮肤、扭曲塌陷的骨裂轮廓、以及上面沾染的泥污和干涸血迹,显得格外刺眼和狼狈。一阵寒意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苏红鲤的目光落在那片狰狞的伤处,琉璃般的眸子里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她抿紧了苍白的唇,没说话,只是用右手捏着那半根骨针,有些笨拙地尝试着将麻线穿过针眼。她的手指因为虚弱和伤痛而颤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那细细的麻线总在针眼边缘滑开。
岩洞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苏红鲤压抑着痛楚的细微喘息。赵大胖和老妇人都屏住了呼吸。林枫看着她倔强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那因为失血而苍白的侧脸在篝火跳跃的光影下,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脆弱的专注。汗水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终于,在她第五次尝试时,麻线颤巍巍地穿过了那个小小的针眼。
苏红鲤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她示意赵大胖将林枫那件破破烂烂的左半边衣襟拉平,然后深吸一口气,忍着肩胛下伤口传来的阵阵闷痛,右手捏着针,小心翼翼地刺向林枫衣服肩膀处最大的那个破口边缘。
针尖刺入粗硬的麻布,发出细微的“噗”声。
她的动作很慢,很笨拙,甚至有些僵硬。针脚歪歪扭扭,时而稀疏,时而挤成一团。每一次运针,都牵动着她肩胛下的伤口,让她额角的冷汗更多一层,捏着针的手指也颤抖得更厉害。但她抿着唇,眼神专注得近乎固执,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
林枫僵硬地靠在石壁上,一动不敢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凉粗糙的骨针偶尔擦过自己左肩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战栗。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看清苏红鲤低垂的眼睫在火光下投下的细密阴影,能闻到她身上混杂着血腥、草药和一种…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微涩气息。她苍白的脸颊近在咫尺,几缕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角,随着她吃力的动作轻轻晃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划过林枫的心尖。不是恐惧,不是感激,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慌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怀疑整个岩洞都能听见。血液似乎也加速流动起来,让他苍白的脸上都隐隐有些发烫。左肩的剧痛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悸动冲淡了些许。
他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却又像被磁石吸引,忍不住落在苏红鲤那双专注而倔强的眼眸上。火光在她琉璃般的眸子里跳跃,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影子。
【警告!宿主心率异常飙升!血压升高!肾上腺素分泌过量!】
【检测到强烈精神波动(疑似:紧张/羞赧/悸动)!】
【当前状态:重伤/极度虚弱!强烈情绪波动极易引发内出血或经脉紊乱!】
【紧急建议:兑换《清心咒》(黄阶下品)!消耗50修为点!效果:强制平复心神,冷却躁动气血!】
【是否兑换?】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冰冷的警钟,瞬间将林枫从那种微妙的悸动中惊醒!50修为点?!他现在是负债100点的穷光蛋!拿什么兑?!
“否!否否否!”林枫在识海里疯狂呐喊,强行压下那失控的心跳。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苏红鲤近在咫尺的脸,强迫自己去想那三重催命的倒计时,去想那如山压顶的债务,去想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心头那点不该有的、荒谬的火苗。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己经重新被疲惫和沉重占据,只是耳根处残留的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暴露了方才的慌乱。
苏红鲤并未察觉林枫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针线和对抗伤口的剧痛上。又缝了几针,她的气息明显变得更加急促,捏针的手指抖得几乎无法控制方向,额角的冷汗汇成细流滑落。终于,在一次下针时,针尖不慎戳到了林枫左肩青紫的皮肉边缘。
“嘶…”林枫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颤。
苏红鲤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骨针差点脱手。她抬起眼,琉璃般的眸子撞上林枫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笨拙和…一丝罕见的无措。她苍白的脸颊似乎也飞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但迅速被冰冷覆盖。
“抱…抱歉…”她飞快地低下头,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带着一种极其生硬的别扭,继续跟那歪扭的针脚较劲。只是动作更加小心翼翼,速度也更慢了。
岩洞里只剩下针线穿过粗布的细微声响和苏红鲤压抑的喘息。
当最后一个歪歪扭扭的疙瘩被勉强打好,苏红鲤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捏着针的手无力地垂下,靠在枯叶堆上急促地喘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肩胛下伤口的麻布又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块。
林枫的左肩上,那个最大的破口被一层极其粗糙、针脚歪斜如同蜈蚣爬行般的灰麻布勉强覆盖住,虽然依旧难看,但至少不再露着风,也遮住了那片青紫的狰狞。
“谢…谢了…”林枫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扫过苏红鲤苍白的脸和那再次渗血的伤口,心中五味杂陈。
苏红鲤闭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哎呀!缝上了!缝上了!”赵大胖这时才敢出声,打破了沉默,绿豆眼看看林枫肩上那歪歪扭扭的“杰作”,又看看累得快要虚脱的苏红鲤,胖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试图活跃气氛的笑容,“红鲤姑娘这手艺…嗯…狂放!有性格!比胖爷我缝得强多了!我缝东西,那针脚密的,能把口袋缝死!”
没人接他的话茬。岩洞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林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左肩被粗糙的麻布覆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他闭上眼,视野边缘那猩红的【借贷倒计时:9:58:17】冷酷地跳动着。50点修为的《清心咒》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心悸的感觉似乎平息了,但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他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再次沉入那片虚无,去捕捉那渺茫的、几乎不存在的灵气。这一次,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更加滞涩沉重。
而苏红鲤,在枯叶堆上闭目调息,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根沾着一点暗红血渍的骨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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