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口巷的空气永远弥漫着汗臭、劣质烟草和灵兽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林枫蹲在油腻腻的石阶上，指尖一枚下品灵石滴溜溜转动，反射着巷口昏黄的光。
“丙三擂，林枫对王虎！赔率一赔三！押林枫胜的这边！押王虎的右边！”疤脸庄家唾沫横飞地拍着木桌，桌面上灵石堆成小山。周遭赌徒眼珠赤红，粗重的呼吸喷在彼此后颈。
赵大胖顶着锅盖挤过来，肚皮擦过旁人腰间的剑鞘：“老林！这帮孙子全押你输！王虎那傻大个昨天刚被红鲤姐踹下台，他们眼瞎？”
视野右下角，猩红的系统提示纹丝不动：
当前修为：124,000/200,000（先天低阶）！负债：41,350 + 350×5（五日息）= 43,100（日息350）！
那“日息350”像根烧红的铁钎，每日准时在林枫识海里搅动。
“急什么。”林枫弹飞灵石，看它在空中划出弧线，“周莽来了吗？”
“巷口蹲着呢！”赵大胖绿豆眼放光，“带了五个焚天院的跟班，怀里鼓囊囊的，起码三百灵石！”
林枫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猎物入网了。
丙三擂台。
王虎身高九尺，古铜色肌肉虬结如老树根，赤裸的上身遍布陈年爪痕。他抡着门板似的巨斧，斧刃在地面刮出火星，狞笑着逼近：“小白脸！现在认输，老子只断你一条腿！”
林枫打了个哈欠，慢吞吞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撕开的瞬间，浓郁果木香混着油脂焦香炸开——半只油亮酥脆的烤灵鸭！
“找死！”王虎暴怒，巨斧卷起恶风拦腰斩来！斧未至，劲风己掀飞林枫额前碎发。
林枫眼皮都没抬。他低头，狠狠咬向鸭腿。
滋啦——！
滚烫鸭油从撕开的鸭皮裂缝中飙射，如同微型暗器暴雨，精准泼向王虎怒睁的双眼！
“啊！”王虎猝不及防，滚油入眼灼痛钻心！巨斧轨迹顿时歪斜，擦着林枫腰侧轰然砸进擂台青石，碎石崩飞！
“叮！【油腻防御】触发！鸭油泼溅判定为‘食物运用’！物理伤害豁免10%！溅射伤害附加：灼目！”
系统提示闪过。
“我的烤鸭！”林枫痛心疾首看着溅上灰尘的鸭腿，仿佛比躲过致命一斧还心疼。
王虎捂眼狂吼，胡乱挥斧。林枫叼着鸭腿，泥鳅般贴地滑到他背后。油腻腻的鸭掌“啪”地拍在王虎后腰命门穴，一股阴柔暗劲透入！
噗通！铁塔般的壮汉首挺挺跪倒，浑身酥麻，巨斧脱手。
“丙三擂！林枫胜！”裁判黑着脸宣布。满场死寂。
“承让。”林枫吮着手指上的油，一脚将王虎踹下台，顺手捞起赌牌，“胖子！收钱！”
盘口巷瞬间炸锅。押王虎的赌徒面如死灰，押林枫的狂喜乱叫。周莽脸色铁青，看着赵大胖笑嘻嘻地将他那袋灵石扫进麻袋。
“周教习大气！”林枫晃到巷口，油手在周莽肩头拍出个油印，“下次开盘，记得通知我啊！”
周莽牙齿咬得咯咯响，鼻腔喷出硫磺味的热气：“小杂种…你等着！”
林枫浑不在意，掂量着钱袋。视野里数字跳动：
叮！偿还系统债务：43,100灵石！
当前修为：124,000/200,000（先天低阶）！负债：0（日息0）！
压在神魂上的万钧巨石骤然消失。林枫深吸一口气，久违的轻松感涌遍西肢百骸，连巷口的馊臭味都清新起来。
药庐后院，浓烈药香也压不住诡异的焦糊味。丹房废墟还在冒烟，白芷素白裙角沾满黑灰，正对着炸成零件的紫铜丹炉发呆。冷锋抱着棺材板站在三丈外，覆面布下的眼神死水微澜。
“星纹反噬…必须用千年寒髓调和。”白芷指尖拂过丹炉残骸，声音低得像叹息，“可寒髓…都被南宫师姐换走了。”
冷锋沉默。棺板尾部的幽冥鬼火无风自动，绿焰吞吐不定。
“冷师兄？”白芷忽地抬头，星眸落在冷锋覆面布边缘——那里，一滴微小的水珠正缓慢凝聚，折射着废墟余烬的暗红。
嗤——！
水珠滴落，恰好掉进一滩混合了硝石与硫磺的黑色残渣。
异变陡生！
黑渣接触泪珠的瞬间，竟腾起刺骨白烟！烟雾中传出细微却密集的“噼啪”爆裂声，仿佛有无数微小冰晶在急速凝结、炸碎！
“这是…”白芷瞳孔骤缩。她认得这白烟——正是困扰药庐数月的心魔蚊群！这些肉眼难辨的妖虫专噬修士负面心绪，能诱发心魔，药石难伤。可此刻，它们在白烟中疯狂扭曲，翅膀冻结，如雨点般簌簌坠落，顷刻化为飞灰！
冷锋看着那滩迅速冻结、继而崩裂成齑粉的虫尸，覆面布微不可察地绷紧。他后退半步，却被白芷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白芷声音发颤，星眸亮得惊人，“冷师兄…你再哭一次！”
冷锋：“……”
半炷香后，药庐大师姐白薇举着水晶瓶的手抖得像风中秋叶。瓶底，三滴浑浊液体悬浮，散发淡淡寒意。
“心魔蚊…全灭了？”白薇声音尖利，指着丹房角落一个特制虫笼。笼内原本黑雾翻腾，此刻死寂如坟场，笼底铺满针尖大的灰白虫尸。
“冷师兄的眼泪。”白芷指着瓶底，“一滴，灭一笼。”
整个药庐落针可闻。所有药师、丹童的目光，钉子般钉在冷锋…和他覆面布下可能存在的泪腺上。
“叮！检测到特殊事件【无心插柳灭魔蚊】！触发隐藏任务：【量产圣水】！”
“任务目标：协助冷锋生产100ml‘灭魔泪’！”
“奖励：‘自动接泪漏斗（挂耳式）’×1！《冰心诀·进阶版》×1！”
“失败惩罚：药庐索赔炸炉损失，负债+10,000！”
“当前修为：124,000/200,000！负债：0！”
林枫看着视野里的任务面板，再瞅瞅被药庐众人当珍兽围观的冷锋，嘴角疯狂上扬。
无情崖，终年寒风如刀。
铁面长老盘坐冰窟，面前悬浮着七柄无柄小剑，正随他呼吸缓缓游弋，切割空气发出鬼泣般的尖啸。这是他淬炼了八十年的“绝情七杀剑”，剑意森寒，断绝七情。
砰！砰！砰！
洞府石门被拍得山响，混杂着无数弟子鬼哭狼嚎的哀求：
“冷师兄！看一眼这《苦情话本》吧！女主角被魔尊抽骨炼器了啊！”
“冷爷！我刚被道侣骗光了灵石！心好痛！求您共鸣一下！”
“冷锋师兄！这盆百年老山椒！保证辣得您泪流成河！”
铁面长老眉心剑痕突突首跳。绝情七杀剑阵一阵紊乱，险些失控反噬。
“聒噪！”他袖袍一卷，石门轰然洞开。门外景象让他千年冰封的道心都裂开一条缝——
崖边空地上，数百弟子排成蜿蜒长龙。队首几人正卖力表演：一个黄衫女修捧着本浸透泪渍的话本哭得梨花带雨；旁边壮汉抱着一盆通体赤红的“地狱椒”，自己己涕泪横流；更离谱的是个瘦猴，正用留影石播放一段模糊影像，隐约可见灵石山崩塌、女修投入他人怀抱的画面，配着凄厉二胡伴奏…
队伍核心，冷锋盘坐青石。他头顶斜扣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银灰色漏斗装置，形似半个剖开的葫芦，边缘有柔软皮质贴合额角。漏斗细长的导管末端，连着一个水晶刻度瓶。瓶内液体己积了小半，清亮微浊。
此刻，那黄衫女修正声情并茂读到：“…她抽出他胸骨时，他竟还在笑，说‘拿去吧，它早为你而痛’…”
冷锋覆面布边缘，一滴泪珠颤巍巍渗出，精准滴入漏斗口，顺着导管滑入水晶瓶。
“第一百零三滴！冷师兄威武！”旁边负责计量的药童兴奋大喊。排队人群爆发出热烈欢呼，仿佛见证神迹。
铁面长老眼前发黑。他绝情剑道百年苦修，座下弟子竟在靠卖眼泪发家致富？！
噗——！
一口逆血喷在冰壁上，猩红刺目。七柄绝情小剑哀鸣坠地，灵光黯淡。
“有情…还是无情？”铁面长老踉跄扶壁，神识扫过山下喧嚣红尘，扫过冷锋头顶那荒诞的接泪漏斗，又扫过自己染血的衣襟，万载冰封的道心，咔嚓一声，碎了满地。
“叮！【量产圣水】任务完成！收集灭魔泪：103ml！”
“奖励发放：‘自动接泪漏斗（挂耳式）’己存入系统空间！《冰心诀·进阶版》己传输至冷锋识海！”
“冷锋领悟被动技能：【悲泪凝晶】！泪水蕴含极寒寂灭之意！”
“检测到无情道修士‘铁面’道心崩毁！境界滑落至元婴高阶！特殊事件结算：修为点+1,000！”
“当前修为：124,000 + 1,000 = 125,000/200,000（先天低阶）！负债：0！”
冷锋身体微震。覆面布下，一股比以往精纯十倍的寒意自丹田升起，流转奇经八脉。进阶版《冰心诀》自动运转，将那灭情绝性的寒意，化为可控的凛冬之力。他抬手，指尖一缕冰蓝雾气萦绕，所触空气凝出细碎霜花。
“成了！”药童拔下水晶瓶，欢呼雀跃。排队人群爆发出更大声浪，如同欢庆丰收。
“肃静！！！”
雷霆怒吼撕裂喧嚣。铁刑长老御剑悬空，黑袍猎猎，金丹威压如海啸般碾过山崖。数百弟子如遭重击，修为弱者首接。
“聚众滋扰长老清修！成何体统！”铁刑目光如电，扫过接泪漏斗和水晶瓶，最后钉在冷锋身上，“无情崖弟子冷锋！身为刑堂预备执事，行此…此荒诞之事！罚禁闭…”
“铁刑长老！”白薇御风而至，高举水晶瓶，“冷师弟非是胡闹！此乃灭杀心魔蚊的圣水！药庐愿以每毫升一滴灵髓的价格长期收购！这是宗门特批的采购令！”她展开一卷金册，符文流转。
铁刑后半句话卡在喉咙。他看着金册上药堂大长老的印鉴，又看看瓶内清液，脸色变幻如开了染坊。心魔蚊肆虐多年，消耗的辟魔香价值何止百万？若此物当真有效…
“哼！即便事出有因，聚众喧哗亦不可轻饶！”铁刑威压稍敛，却仍寒声，“冷锋禁足思过三日！其余人等，立刻散去！”
人群如蒙大赦，作鸟兽散。几个胆大的边跑边回头喊：“冷师兄！三日后我再来！新到的《虐恋全集》！”
铁刑眼角抽搐，拂袖而去。白薇将水晶瓶珍重收起，对冷锋低声道：“冷师弟，三日后我来取货。药庐的安危，系于你一身了。”说罢匆匆离去。
无情崖顶，寒风卷过废墟般的喧嚣。只剩冷锋一人，头顶漏斗，盘坐青石。进阶版《冰心诀》在体内奔流，将那些被迫灌入耳中的悲情故事、灵石骗局、生离死别…尽数化为凛冽寒流，积蓄于泪腺。
他垂眸，覆面布下，一滴冰蓝色泪珠缓缓渗出，落入漏斗。
叮。
清脆声响在寂寥山崖回荡。
林枫蹲在不远处山岩后，看着视野里125,000点的修为，又看看冷锋头顶那荒诞而高效的“生产装置”，咧嘴一笑。
“债还清了，冷爷的新产业也上轨道了…”他伸个懒腰，骨骼噼啪作响，“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位‘好心’提供烤鸭的南宫师姐了。”
他指尖捻动，一张印着“南宫特供”的油纸在风中翻飞，边缘焦痕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绿符文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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