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懒洋洋的、带着点玩味的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像一根无形的针，扎破了破庙前诡异的寂静。林笑笑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木棍的手更紧了，指关节捏得发白。
来了！果然是为这香味来的！
她看不清黑马上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斗篷帽檐下那道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她狼狈的样子，扫过地上啃光的骨头，最后定格在空气中那尚未散尽的霸道焦香上。他身后的两个护卫，身形挺拔如标枪，提着灯笼的手稳如磐石，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野狗群，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野狗群被这阵势彻底镇住，焦躁不安地低呜着，尾巴，慢慢向后退缩，幽绿的眼睛在灯笼光晕边缘闪烁，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嚣张地逼近破庙台阶。
林笑笑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恐惧。对方人多势众，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硬拼？那是找死！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对方似乎被这香味勾起了兴趣。
“这位…这位爷，”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点强装的镇定，甚至试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名堂，就是…就是肚子饿得慌，弄点东西填肚子。” 她飞快地用脚尖把地上那几块啃得溜光的骨头往阴影里踢了踢，动作带着点掩耳盗铃的狼狈。
“填肚子？” 黑马上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能把那群饿红眼的野狗馋成这样，还能在这鬼地方生火弄出这般勾魂的香味…小娘子这填肚子的本事，可不一般啊。”
他微微侧头，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品味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焦香、肉香…还有股子说不出的辛麻味儿？有意思，真有意思。爷走南闯北，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倒是头一回被这荒郊野岭的味儿勾住了脚。”
林笑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瞟了一眼自己那块靠在墙根的宝贝铁板。火堆里的柴又快烧完了，火焰明显小了一圈，光线暗淡下去，庙门外的黑暗仿佛又逼近了几分。那些野狗虽然退了点，但十几双绿眼睛还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这边，像随时会扑上来的幽灵。
“这位爷说笑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努力拔高了一点，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就是点没人要的鸡骨头架子，胡乱烤了烤，野狗都不稀罕啃干净的东西，哪能入得了爷的法眼！” 她故意贬低自己的“作品”，只想赶紧把这几个煞星打发走。
“鸡骨头架子？” 黑马上的人似乎更感兴趣了，语调微微上扬，“能把鸡骨头架子弄出这般声势？爷倒真想见识见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落在了林笑笑脚边那块黑乎乎的铁板上，“就用那玩意儿烤的？”
林笑笑下意识地想把铁板藏起来，但对方显然己经看清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是…是啊，捡的破铁板…”
“破铁板？” 那人又笑了，这次笑声里多了点别的意味，“有意思。小娘子，打个商量如何？”
商量？林笑笑警惕地盯着他。
“你给爷也烤上两块，” 黑马上的人用马鞭随意指了指庙外黑暗中那些徘徊的幽绿光点，“烤得跟刚才一样香，把外面那群聒噪的畜生馋虫彻底勾出来。爷的人帮你料理了它们，省得它们整晚围着你嚎，吵得爷也睡不安生。”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说碾死几只蚂蚁。
林笑笑愣住了。这…这算什么？用她的“手艺”当诱饵，引野狗上钩，然后他们杀狗？听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便宜？但天上会掉馅饼吗？
“爷…爷说真的？” 她有点不敢相信。
“爷像是跟你开玩笑？” 黑马上的人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不过，丑话说前头。爷的护卫出手，是帮你解决麻烦。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他们白忙活吧？烤鸡架的钱，还有这‘除害’的钱，小娘子总得意思意思。”
来了！果然没好事！林笑笑的心沉了下去。她就知道没这么便宜！她全身上下摸遍了，除了那件破夹袄和那个不能见人的打火机，就只剩几个刚才从干草堆里翻出来的、原主遗留的、锈迹斑斑的铜板！
“这位爷…” 她声音发苦，摊开脏兮兮的手掌，露出掌心里那可怜巴巴的两枚边缘磨损、几乎看不清花纹的旧铜板，“我…我就只有这两个铜子儿了…还是刚才在草堆里找到的…” 这简首是羞辱性的报价。
黑马上的人没说话，斗篷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朝她手掌瞥了一眼。空气沉默了几秒，只有野狗不安的低呜和篝火将熄的噼啪声。
“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带着点意料之中的嘲讽，“两个铜板？小娘子，你这价开的，是打发叫花子呢，还是觉得爷的护卫只值这个价？”
林笑笑的脸颊火辣辣的，一半是窘迫，一半是急出来的。她急中生智，目光猛地投向对方护卫手中提着的灯笼！那昏黄温暖的光，在这黑暗的荒野里，简首就是无价之宝！她的篝火眼看就要熄了！
“灯笼！”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指着其中一个护卫手里的灯笼，“我用鸡架…换那个灯笼！行不行？” 她豁出去了，指着对方护卫手里提着的灯笼，“再加…再加刚才说好的，帮我把外面那些狗东西赶跑！” 她飞快地补充道，生怕对方反悔，“鸡架管够！保证跟刚才一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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