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青阳城,林府。
暴雨早己停歇,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气。破碎的大门、龟裂的地面、冲刷不净的血污,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变故。
祠堂深处,长明灯摇曳的光芒,将林震天佝偻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和森严的牌位上。他仅存的左臂用木板和布条牢牢固定着,断臂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独自一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如同一个幽灵,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的森严殿堂内徘徊。墨隼最后那句“问问你林家列祖列宗”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祠堂……秘密……《逆脉经》的来源……
林震天浑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祠堂最深处、最下方、一个看起来极其古旧、甚至蒙着厚厚灰尘的牌位上。那是林家迁来青阳城之前,更久远的一位先祖的牌位,名讳早己模糊不清。牌位下方,是厚重的青石供台。
他枯瘦的、沾着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青石供台。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他心中一动,强撑着蹲下身,不顾断臂的剧痛,用仅存的手,极其艰难地摸索着供台底部。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极其隐蔽、与周围石质触感略有不同的微小凸起!
林震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微弱的、带着尘埃气息的机括弹动声响起。供台底部,一块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青石板,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同样不大的暗格!
暗格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个早己褪色、干瘪发黑的锦囊;一卷用特殊油脂浸泡过、保存尚好的皮纸;还有……一枚触手冰寒、非金非玉、通体漆黑、上面刻着一个与《逆脉经》封面极其相似的扭曲漩涡图案的令牌!
林震天颤抖着,先拿起那枚冰冷的令牌,那诡异的漩涡图案让他灵魂都感到一阵不适。他放下令牌,又拿起那卷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皮纸上的字迹,并非墨汁,而是一种暗沉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痕迹!笔迹狂乱而绝望!
“吾林氏第七代家主林玄,泣血留书后世子孙:
……悔不当初!贪念蒙心,听信谗言,于‘幽冥古道’深处,得遇‘往生殿’邪徒!彼以长生秘法、无上魔功为饵,诱我林家先祖签下‘魂契’,奉上‘生魂引’(即那黑色令牌)……换取此……《逆脉经》拓本!
此经……非人间之法!乃彻头彻尾之邪魔诅咒!欲练此功,需引‘阴煞玄棺’之气,自绝生机,化人为尸,以死气为食,以痛苦为薪!……凡修炼者,皆成‘往生殿’豢养之‘活尸炉鼎’,终其一生,受制于‘魂契’,魂魄永锢,不得超生!……吾族先祖,有数人尝试,皆……皆化为只知杀戮、丧失神智之怪物,最终被‘往生殿’收割……形神俱灭!
……此经与‘生魂引’,乃我林家世代背负之诅咒!万不可启!万不可练!凡我林氏子孙,见此书,当立即焚毁!见‘生魂引’,当沉入九幽寒潭!切记!切记!……吾林玄,愧对先祖,无颜苟活,唯以此残躯,永镇此秘于祠堂之下,以儆后人!后世子孙若违此训,必遭天谴,永堕无间!……”
林震天拿着皮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的脸色由灰败转为惨白,再由惨白转为死一般的青灰。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皮纸上那泣血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逆脉经》……往生殿……魂契……活尸炉鼎……先祖的惨状……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噗——!”
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林震天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心头热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和那卷揭示着家族黑暗真相的皮纸上!
他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最终“咚”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头颅深深垂下,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在死寂的祠堂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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