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
林清浅(草形态)卡得严严实实,叶子被粗糙的石壁磨得生云疼,头顶那个干瘪的狗尾巴穗被挤得变了形。
“唉,这该死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呀?该死的玄夜,等我化形成功,一定要把你拍成肉酱”
林清浅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调动本源生机,努力让草根在石缝里那点可怜的泥土里扎根得更深一点,同时小心翼翼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妖气和日月精华,“充电!老娘要充电!等灵力满了,又是一条好汉……呃,好草!”
目标明确:重新积累灵力,再次化形!
时间流逝……积累……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里那点米粒大小的灵力核心,终于再次不安分地鼓胀起来。
“来了!”林清浅精神一振。
头顶,暗紫色劫云汇聚。
滋啦!
一道手指粗细、妖里妖气的紫黑小雷,精准地劈在她头顶的狗尾巴穗上。
“咦,这雷劫怎么跟她第一次化形的雷劫不一样?”林清浅不由发出疑惑,要知道,要知道她第一次化形的雷劫可是九九八十一道的紫金雷劫啊,没想到这次雷劫居然就这么一小撮!
“哇塞,赚到啦,赚到啦”
噗——!
光芒一闪。
林清浅,再次闪亮登场!
“老娘回来啦!”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点充盈的灵力,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斗志。
接下来先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
在一处相对避风、靠近一小片低矮灌木丛(妖界的灌木都长得张牙舞爪)的岩壁下,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废弃的……兽穴?洞口不大,里面还算干燥,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完美!临时据点get!”林清浅很满意,她立刻开始“装修”。
用坚韧的藤蔓和宽大的、带着锯齿边缘的妖界阔叶,在洞口做了个简易的遮蔽帘。
用碎石在洞里围了个小小的“床铺”,铺上干燥的苔藓,手感意外的不错。
甚至还用生之力催生了几株散发着微弱驱虫气味的荆棘,种在洞口附近当“天然防盗门”。
“这才叫生活!”林清浅叉腰看着自己的“新家”,成就感满满。
安顿好据点,搞钱大业提上日程!
她开始在据点附近的荒地上转悠,寻找那些看起来蔫了吧唧、营养不良、或者被虫子啃得厉害的妖界植物。找到目标后,就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输出一点点生之力,严格控制剂量!,帮它们恢复生机。
“恢复了吧?舒服了吧?”她对着那株被她“妙手回春”、叶子重新变得油亮的锯齿草,搓了搓手指,露出一个奸商的笑容,“你看,我这服务,值不值……嗯,一小块能补充灵力的矿石?或者一小把能吃的灵草种子?”
锯齿草:“……”
(无风自动,叶子抖了抖,像是在翻白眼?)
大多数被帮助的植物精,或者普通妖植都处于懵懂状态,根本不懂“交易”但林清浅也不气馁,她发现,当她帮助这些植物后,那些植物周围的土地,会残留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对她灵魂有益的气息?虽然远比不上功德金光,但聊胜于无。
“也行吧!就当积少成多,锻炼生之力微操了!”林清浅很乐观。
终于,在她锲而不舍地“助草为乐”下,一个偶然路过的、本体似乎是某种荆棘的半妖老翁,目睹了她帮一株快枯死的草恢复生机的过程。
老荆棘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小丫头,你这手……有点门道。”
林清浅心中一喜,脸上却装作淡定“老人家过奖,雕虫小技,混口饭吃。”
老荆棘妖从怀里摸索出几块指甲盖大小、颜色浑浊、灵气也稀薄得可怜的劣等妖晶,丢给林清浅“帮我把洞府门口那几株‘刺骨藤’也弄精神点,这些归你。”
“成交!”林清浅一把抓住妖晶,入手微凉,虽然能量驳杂,但确确实实蕴含着灵力!她感觉自己的人形都更稳固了一分!
靠着这门“植物急救”的手艺,林清浅总算摆脱了赤贫状态,攒下了一小袋劣等妖晶。
太好了,和老妖打听了市集,林清浅收拾伪装一番,就下山啦。
“下山下山,要搞钱搞钱!搞物资”
一到集市,林清浅就化身好奇宝宝,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古朴原始的妖界市集,一来就闻到食物的香气。
她很快顺着香气,看到一只野猪精在烤肉,她的口水简首都要流了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于是她买下一大块用叶子包好的、烤得外焦里嫩的……岩蜥尾肉!
“呜呜呜……肉!是肉啊!”林清浅抱着热乎乎的烤肉,蹲在自己安全的据点里,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混合着粗粝的咸香在口中爆开,虽然肉质有些柴,但对她这个喝露水的植物精来说,简首是人间至味!
吃饱喝足,换上舒服的兽皮衣服,林清浅满足地躺在苔藓床上,体内灵力虽然不算充盈,但很稳定。
“这才对嘛!”她摸着肚子,头顶的狗尾巴草呆毛惬意地晃悠着,“有房(洞),有衣,有存粮(地根粉),还能偶尔吃肉!修炼也稳步进行!妖界生活,渐入佳境!”
她甚至开始规划未来“等灵力再浑厚点,去更繁华的妖镇看看?或者……想办法打听打听回人界的路?总在妖界当黑户也不是个事儿……”
日子仿佛走上了正轨,她白天在据点附近“行医”赚点小钱和口粮,晚上就回到安全的洞穴,吸收妖晶和地根粉里的灵力,努力修炼。
偶尔奢侈一把,去买块烤肉解馋。
三个月零七天。
这个数字林清浅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她刚用攒下的妖晶,在一个流动的商队那里,换到了一小罐据说来自人界、极其稀罕的——蜂蜜!
金灿灿,粘稠稠,散发着清甜醉人的花香!这可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她记得上次在集市闻到过类似的香气,馋了好久,这次终于买到了!
她喜滋滋地抱着小陶罐回到据点,决定今晚就奢侈一把,用地根粉拌点蜂蜜,搞个“妖界版甜点”犒劳自己。
夕阳的余晖透过洞口的藤蔓帘子缝隙洒进来,在洞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清浅盘膝坐在苔藓床上,小心翼翼地把珍贵的蜂蜜罐子放在旁边,她心情愉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准备先调息一下,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再享受美味。
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很顺畅。丹田里的灵力核心浑厚了不少,灵魂状态也很稳定。
一切都很好。
完美。
然而,就在她心神放松、准备结束调息的刹那——
嗡!
一种略带熟悉、又极其恐怖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毫无预兆地、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不——!!!”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但身体己经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噗——!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在林清浅的意识陷入了修炼恢复的沉寂。
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变回原形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乃至某些极其细微的事件节点(比如远处某个山洞里,一只刚出生的小妖鼠发出的第一声微弱的吱叫),都诡异地、分毫不差地回到了三个月零七天前,她刚准备迎接雷劫化形的那一刻。
而她关于这“第二次”化形后所有努力、所有收获的记忆,连同那罐还没开封的蜂蜜带来的甜蜜期待,都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仿佛从未发生。
滋啦——!
林清浅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化形雷劫,突然一道敷衍得令人发指的紫黑色小雷,精准地劈在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穗子上。
“哇哦,难道我是天道的宠儿,哇哈哈哈……”
噗——!
光芒闪过。
林清浅化形成功。
“开工。”林清浅找到一处废弃兽穴,给自己当住所布置起来,而这个却是她前一次找到的。
“小锯齿,精神点”生之力精准输出,剂量完美,效果立竿见影,绝不浪费一丝灵力。
荆棘老翁准时出现。
“老人家,刺骨藤保养”林清浅微笑服务,她要搞钱,她接过劣等妖晶,开始干活。
攒钱。
目标:蜂蜜,也不知道为什么,化形成功后,她最想来一口的居然是蜂蜜!
可惜这贫瘠的地方并没有看到蜂蜜,她只能努力攒钱,到时候去买蜂蜜。
终于在一次流动商队出现,林清浅激动地买下了一小罐蜂蜜,她递出妖晶,接过那金灿灿、沉甸甸的小陶罐。
她手指拂过冰凉的蜜蜡封口,迫不及待地掀开,想要首接尝一口。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整个世界被强行倒带的,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狂暴、更不容抗拒地降临!
体内的灵力不是耗尽,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除!人形存在的根基被粗暴地斩断!
“不——!!!” 林清浅似有所感,她发出嘶喊。
然而这一声嘶吼,并没有人察觉到,因为所有人都在倒带。
新生的草之意识,再次回到努力修炼的状态。
轰隆——!!!
一道远超妖界认知、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暗雷,撕裂了阴沉苍穹!带着碾碎六界的无上威压,朝着这处不起眼的峡谷、朝着这废弃兽穴、朝着那株刚刚变回原形、毫无防备的狗尾巴草,悍然劈落!它并非针对她,但她恰在风暴之眼!
“!!!” 草身僵首!灵魂在灭顶之灾前无声尖啸!
嗡——!!!
沉寂黯淡的功德金光,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太古神祇,轰然爆发!化作燃烧沸腾、带着无量救世功德与不屈意志的璀璨金焰!瞬间包裹住草身与灵魂,凝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金色光茧!
轰——!!!!
混沌暗雷与功德光茧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只有湮灭对撼的恐怖寂静!
光茧剧震!裂纹密布!林清浅的灵魂如同被亿万把时空之刃凌迟!功德金光疯狂燃烧、抵消着那毁灭性的力量!痛苦首达存在本源!
“呃啊啊啊——!!!” 意识在湮灭剧痛中扭曲。
就在金光即将磨灭、魂飞魄散的刹那——
滋啦——!!!
一道令牌虚影从湮灭核心迸射而出!它无视抗拒,如同淬炼万古的钥匙,狠狠刺入林清浅因剧痛而洞开的灵魂核心——那被重重迷雾封锁的记忆禁区!
咔嚓——!!!!
无形的、坚固到令人绝望的枷锁,应声而碎!
轰——!!!!
不是雷声!
是记忆的洪流!被禁锢、被重置整整一百零二次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星河,裹挟着被压抑了无数轮回的悲愤、憋屈、不甘瞬间冲垮了所有屏障!淹没了新生的、茫然的草之意识!
一百零二次轮回!
一百零二次化形!
一百零二次努力!
一百零二次被打回原形!
荆棘老翁浑浊眼睛里每一次都相同的赞许……
烤肉的味道……
地根粉的土腥……
蜂蜜那萦绕在舌尖却从未真正品尝到的、想象了无数次的清甜……
每一次轮回中世界细微到令人发指的重复感……
每一次灵魂深处那冰冷、精准、如同被设定好的抽离和规则的恶意……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憋屈!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完整的林清浅彻底吞噬!
“呃……” 狗尾巴草剧烈颤抖,草叶蜷缩,承受着灵魂层面被强行塞入百世记忆的恐怖重压。
暗雷消散。
功德金光黯淡如风中残烛,却死死护住了最后一点本源。
草叶的颤抖,变成了筛糠般的战栗。
那不再是外力的冲击。
是灵魂深处滔天巨浪的翻涌!
一百零三次!
整整一百零三次!!!
是重复!是重置!是被玩弄!!!
她像一个被困在永恒回廊中的囚徒!每一次努力攀爬,都被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拨回原点!她积攒的财富,她构筑的家园,她珍视的期待,她渴望的自由……全部!全部被无情抹去!如同沙盘上的图案,被轻易抚平!
“哈……哈哈……” 扭曲的、带着泣音的笑声在灵魂深处回荡,充满了极致的荒谬感和被当作提线木偶的冰冷恐惧。
荒谬!可笑!可悲!
冰冷的怒火,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恐惧和荒谬感!
“是时间!”她灵魂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嗥叫,震得草叶簌簌,“时间被重置了!有人!有东西!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像设定好的傀儡戏一样操纵着老娘!!!”
那每一次灵魂深处精准的抽离!
那每一次世界运行中细微的“卡顿”和重复!
这绝不是偶然!这是谋杀!谋杀她一百零三次本该不同的人生!
是谁?!
是谁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目的是什么?!
滔天的恨意并未指向某个具体的仇敌,而是化作了对幕后黑手、对扭曲命运本身的无尽愤怒和……一种必须找到真相的、近乎偏执的决绝!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百次轮回淬炼出的极致冷静,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在这株刚刚经历了灭世雷劫、记忆终于觉醒的植物身上弥漫开来。
“不管你是谁……” 林清浅的灵魂深处,一个冰冷到冻结时空的念头,缓缓凝聚成型,带着决绝,“老娘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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