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褪去。
时间再次被蛮力拽回了某个熟悉的节点——染青的书房。
窗外,神域特有的清透天光,带着几缕浮云慵懒地洒落进来。
书案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安神香雾,勾勒出宁静的轨迹,一切都显得平和而有序,仿佛葬魂渊那场惨烈的自爆和失控的时空风暴,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玄夜站在书房中央,依旧是那身飘逸出尘的青衫,然而,他低垂的眼睑下,那双血瞳深处,却翻滚着足以冻结九幽的阴戾风暴。
方才重启时转息轮发出的、如同琉璃濒临破碎般的细微“咔嚓”声,还在他识海中尖锐地回响,那道扩大的裂痕更是清晰地烙在他的感知里。
代价沉重,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那个答案。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染青神血那灼人的温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对……”他低语,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寒毒的刀锋刮过冰面,“染青……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本座,时机,地点,试探的方式……都精准得太过刻意!”
他猛地抬眼,血瞳中厉光暴涨,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弥漫了整个雅致的书房,案上那盆开得正好的素心兰,花瓣肉眼可见地萎靡蜷缩下去。
“有人!”玄夜的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首线,斩钉截铁,“定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在本座看不见的地方……给染青递了刀子!让她对本座起了疑心!”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愤怒和一种被窥视、被算计的强烈屈辱感。
他,魔界至尊,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竟被人暗地里摆了一道?这比染青的自爆更让他无法容忍!
“本座倒要看看,”玄夜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血瞳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书架、案几、屏风、花瓶……目光锐利得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虫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一次,他决定按下所有的计划,他不再急于去接近染青,不再急于实施那环环相扣的陷阱。
他要做一只蛰伏在暗影里的毒蛇,用最冰冷的耐心,等待那个“搞鬼的人”自己露出马脚,他要亲眼看着染青是如何一步步被人“点醒”,如何从最初的信任,滑向那致命的怀疑。
染青的每一次试探,都将成为他追踪幕后黑手的路标!
而此刻,就在玄夜那身看似纤尘不染的青衫袍角内侧,一粒极其微小的枯黄草屑,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劫后余生”。
“呕……咳咳咳……要了草命了……”林清浅的意念在重启的眩晕感稍稍平复后,立刻被强烈的“晕时空”后遗症淹没。
作为一片有幸或者说极其不幸保留了完整记忆的草屑,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最疯狂的过山车上被甩下来,整个“草生”都在天旋地转。
“这疯批……他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有大病!”她“趴”在玄夜那上等天蚕丝织就的袍角纤维缝隙里,一边“干呕”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重启重启再重启!搁这儿玩无限流读档呢?还养蛊呢?!关键是养蛊也没这么个折腾蛊虫的法子啊!”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感知,立刻被玄夜身上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阴戾杀气给冻得一个哆嗦,草屑边缘都差点蜷缩起来。
“嘶……好重的杀气!比葬魂渊那会儿还吓草!”林清浅立刻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变成袍子本身的一个分子,“完了完了,这疯魔头这次真急眼了,开始复盘找内鬼了!”
她“听”到了玄夜那冰冷刺骨的低语——他断定有人搞鬼,要揪出那个“捅刀子”的人!
“捅刀子?我那是为民除害!是正义举报!”林清浅在心里为自己正名,但随即涌起的是巨大的恐慌。
“完了完了!他这次要当伏地魔!要暗中观察染青上神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那……那岂不是很快就会发现那张纸?!”
那张狗爬体的举报信!那张暴露了“重启时间”关键词的纸!
虽然染青上神用神力把它复原了,但玄夜这个偏执狂一旦起了疑心,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万一他用什么回溯时光的秘法……
林清浅越想越害怕,草屑本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如果草屑能颤抖的话)。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山口上烤,随时会被玄夜这疯子的怒火烧成真正的飞灰!
“不行不行!我不能害怕,这样会露出马脚!”强烈的求生欲让林清浅更加死死地粘在玄夜袍角,她要知道玄夜的一切动向,让她找不出自己!
林清浅一边鼓励自己,一边忍不住感慨,玄夜的脑子真的非常好用,在那样愤怒的情况下还能想起染青的破绽,复盘,还回到这个时间段!
不过幸好,对方暂时找不到准确的时间点,没有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
玄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一寸寸地刮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书架上的玉简被无形的力量拂过,排列顺序分毫不差;案头的笔架,每一支笔毫的弯曲角度都被他瞬间记忆、比对;
屏风上绘制的云海仙山图,每一道墨痕的深浅都被他印入识海;甚至连那盆萎靡的素心兰,叶片上细微的纹理走向都未能逃过他的审视。
他搜索得极其仔细,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严苛。
魔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细细密密地铺展开去,渗透进每一寸空间,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残留、意念波动、甚至是……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淌。
一个时辰过去。
玄夜的眉头拧得死紧。
没有!什么都没有!书架、案几、屏风、花盆……所有地方都干净得如同刚刚被神力彻底清洗过一般,找不到任何被外力侵入、被法术触动、或被异物藏匿的痕迹。
他的魔识反复扫过,反馈回来的只有染青留下的清冷神息和书房固有的宁静。
这结果非但没有让他释然,反而像一桶冰水混合着滚油,狠浇在他心头那团名为怀疑和愤怒的火焰上。
“不可能!”他血瞳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他内心的焦躁,“染青的疑心绝非空穴来风!定有破绽!定有!”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了那张宽大的木书案上!染青平日里处理军务、批阅奏报的地方!她最常待的位置!
“这里!”玄夜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书案前。
他双手撑在光滑冰凉的案面上,俯下身,血瞳如同两盏幽冷的探灯,几乎要贴到桌面上去审视。
魔识更是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入木头的每一丝纹理,探查着最细微的异常。
案面光洁如镜,倒映着他此刻因压抑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他猛地拉开抽屉,里面的公文玉简摆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他伸手在抽屉底部、边缘反复摸索,指腹感受着每一寸木质,试图找出暗格或夹层。
没有。
他又蹲下身,锐利的目光扫向书案下方,扫过西条坚实的案腿,甚至扫过案腿与地面的接缝处。
他的魔识如同最敏锐的触须,扫过缝隙里的积尘,灰尘就是灰尘,带着书房特有的、混合了墨香和安神香的微末气息,没有任何生命波动,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残余。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玄夜的目光在那条缝隙上停留了数息,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移开。
依旧一无所获。
“怎么会……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玄夜缓缓首起身,挺拔的身躯在书房清冷的光线下投下一道压抑的阴影。
他站在书案前,血瞳中的疯狂和戾气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彻底的扑空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焚毁他最后的理智。
一种冰冷的、被无形之手戏耍的毛骨悚然感,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猛地抬手,那枚带着刺目裂痕的转息轮再次浮现在掌心。
轮盘的光芒比上一次重启时更加黯淡,那道裂痕如同活物般,在魔力的刺激下似乎又极其细微地蔓延了一丝,发出几不可闻、却又令人心悸的“嗞…嗞…”声,仿佛在痛苦呻吟。
玄夜死死盯着轮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血红的双瞳里,是翻涌的不甘、滔天的怒火,以及一种近乎毁灭一切的偏执。
“好……好得很!”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令人胆寒的疯狂,“藏得够深!够干净!但本座……不信你能永远藏下去!”
“既然这个时间点没有,那我就再让时间点往前拨!”
他眼中没有一丝犹豫。
“再来——!!!”
粘在玄夜袍角的林清浅听得瑟瑟发抖,再早一点时间点,那是什么?难道是她偷偷写信的时候?
要死了要死了,绝对不能让玄夜发现!林清浅生怕自己被拉下,在玄夜的袍角处粘得更紧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成为玄夜的袍角一份子!
狂暴的魔力混合着寿元燃烧带来的惨烈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再次狠狠冲入那枚转息轮中!
(http://www.yinghuaxs.com/book/jhdhii-1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inghu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