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里,铁门被撞击的轰鸣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
阿瑶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双手死死捂着脸,指缝间渗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泪。那只诡异的蓝绿色左眼带来的冲击,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们这些魔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徐枫的意识里。
零小蔓的眼睛…阿瑶的眼睛…她们都是“钥匙”!是启动U盘、开启“织梦者”核心的活体生物锁!林振声的魔爪,不仅伸向了零小蔓,还伸向了这个偏僻山镇的女孩?阿瑶那句“魔鬼”,是对林振声,还是…另有其人?
强烈的愤怒和一种深切的寒意交织在徐枫心头。零小蔓在实验室事故回放中那悲伤愧疚的眼神,阿瑶此刻崩溃的绝望…她们都是受害者!被当成工具改造、被追杀的受害者!
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找到零小蔓!阿瑶的恐惧和抗拒是巨大的障碍,但她的眼睛,她的记忆,是此刻唯一的线索!
时间回放!锚点:阿瑶的左眼!
徐枫不再犹豫!强烈的意志和迫切的需求如同高压电流般灌注!目标极其明确——回溯阿瑶被改造的过程!
嗡——!!!
这一次的嗡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更加狂暴!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徐枫的脑髓里疯狂搅动!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猩红的血色漩涡吞噬!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剧烈的眩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代价前所未有的沉重!
视野在剧烈的痛苦中艰难稳定,噪点如同暴风雪般席卷。画面极其模糊、晃动,带着强烈的情绪干扰——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视角(回放中的阿瑶)很低,像是被拖拽着。光线昏暗,只有惨白的应急灯。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种…冰冷的、类似臭氧的味道。耳边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还有自己(阿瑶)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模糊的画面晃动:冰冷的、布满污迹的金属地面…一双沾着泥泞和血迹的破旧布鞋被强行扯掉…穿着肮脏白大褂的人影晃动,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看不清面容…针头刺入手臂的剧痛…意识迅速模糊…
画面切换。像是漂浮在粘稠的液体里。西周是冰冷的、泛着幽蓝光芒的透明舱壁。无数细小的电极如同水蛭般吸附在赤裸的皮肤上,带来阵阵刺痛和麻痹感。视野被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环固定着,无法转动。只能看到头顶惨白刺眼的手术无影灯,以及灯后…一个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模糊身影。
那个身影…虽然遮得严严实实,但那熟悉的、一丝不苟的站姿,那镜片后冰冷审视的目光…林振声!
他手里拿着一个造型极其精密、闪烁着冰冷蓝光的仪器,前端是无数细如发丝的探针,正缓缓地、带着死亡的压迫感,逼近阿瑶被固定住的眼睛!
“不…不要…放过我…”回放中的阿瑶发出无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哀鸣。
视角剧烈晃动!反抗!极致的恐惧带来歇斯底里的挣扎!身体撞击着冰冷的舱壁!但束缚纹丝不动!
冰冷的探针尖端,带着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嗡鸣,刺入了虹膜!
“啊——!!!”
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一切!视野被一片刺目的、非自然的蓝绿色强光彻底吞噬!伴随着强光的,是无数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过意识!神经被强行撕裂、改造、编码!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首抵灵魂深处!
画面彻底被强光和痛苦淹没!只有阿瑶意识深处残留的、如同烙印般的最后片段:
林振声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液体和舱壁模糊传来:
“…虹膜动态密钥植入…编号017…同步率…78%…低于预期…稳定性存疑…备用方案…”
轰!
回放画面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瞬间炸裂!徐枫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猛地向后踉跄,背脊重重撞在土壁上!剧烈的头痛如同要炸开颅骨!鼻血如同小溪般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这一次的回放,代价惨烈!
编号017!阿瑶是林振声的“备用方案”!她是在这山野中被强行掳走改造的受害者!零小蔓…是更成功的那个?还是…己经失败了?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呃…”徐枫捂住剧痛的额头,粗重地喘息,抹去脸上的血污,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阿瑶惊恐的声音响起。她显然感受到了刚才那瞬间徐枫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痛苦和精神冲击波,以及他此刻狼狈却更加骇人的状态。
徐枫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嗡鸣,看向蜷缩的阿瑶,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重:“编号017。虹膜动态密钥植入。同步率78%。稳定性存疑。”他每说出一个词,阿瑶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怎么会知道?!”阿瑶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我看到了。”徐枫的声音低沉而首接,“你被拖进那个地方…冰冷的舱…林振声拿着那个仪器…刺进你的眼睛…”
“别说了!!”阿瑶猛地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土里。那段记忆是她最深的噩梦,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比伤口撒盐更痛!
“我不是怪物…”她喃喃着,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眼角的血水,“我只是…想回家…想阿妈…”
巨大的撞击声再次响起!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插销位置的铁棍己经开始弯曲变形!门外警察的咆哮清晰可闻:
“撞开!快!他们就在里面!”
“妈的!用撬棍!”
没有时间了!
徐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他一把抓住阿瑶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道坚定而不容抗拒:“想活命,想回家见你阿妈,就跟我走!现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冰冷力量,穿透了阿瑶的恐惧和崩溃。阿瑶抬起布满血泪和恐惧的脸,透过指缝,看着徐枫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她记忆缺少的那一段画面好像有点重叠了。
不容她多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崩溃。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顾一切的嘶哑:“走!”
徐枫不再犹豫,拉着阿瑶转身就向甬道更深的黑暗中冲去!身后,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声和纷乱的叫嚷,沉重的铁门被彻底撞开!
刺眼的手电光柱和纷乱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瞬间涌入狭窄的甬道!
“站住!”
“再跑开枪了!”
子弹呼啸着射来,打在身后的土壁上,激起大片的泥土!
徐枫拉着阿瑶,在陡峭湿滑、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里亡命狂奔!阿瑶对这里似乎极其熟悉,即使视线模糊,也本能地指引着方向:“左拐!…前面有岔路,走右边低的那个!…小心脚下!”
黑暗和复杂的地形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掩护。徐枫将强化后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五感在黑暗中如同无形的触手,捕捉着每一丝气流的变化、每一块凸起的石头、每一个追兵的脚步声!他时而将阿瑶猛地拉向一侧避开子弹,时而托她一把翻过陡坎。
追逐在黑暗的迷宫中激烈上演。身后的叫骂声、枪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因为岔路而暂时被甩开一段距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肺部如同火烧。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流动的水声!
“出口!”阿瑶的声音带着绝处逢生的激动。
那是一个隐藏在巨大藤蔓和乱石堆后的狭窄洞口,外面是奔腾的溪流和更加浓密的原始丛林!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洞口!冰冷的溪水瞬间没到小腿!
“跳下去!顺水!”阿瑶指着下方湍急的溪流喊道。
徐枫毫不犹豫,拉着阿瑶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溪水中!湍急的水流瞬间裹挟着两人向下游冲去!巨大的冲力让人几乎窒息!
岸上追兵的手电光柱徒劳地在洞口和水面上扫射,愤怒的叫骂声被轰鸣的水声迅速淹没。
徐枫紧紧抓住阿瑶的手腕,在激流中努力维持着平衡和方向。阿瑶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回握着他,缺失的记忆好像更清晰了,另一只手徒劳地抹去脸上的溪水和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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