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跟着顾婉月往秘境深处走时，鞋底沾了不少蓝花球的花粉，在青石板上洇出星星点点的蓝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粗布短打——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前襟还沾着方才与蚀骨兽激战时溅的黑血，己经被花露浸得发暗。
“你这衣裳该换了。”顾婉月忽然停步，侧头看他。她的月白襦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青竹纹的裹腿，腰间的青铜罗盘垂着流苏，在花影里晃出细碎的光，“青冥门的制衣坊新出了‘云纹锦’，防污又透气，回头我让师姐捎两匹给你。”
林昭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散修，穿什么都行。倒是你的裙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裙角的银线绣纹上，“这青竹纹，是青冥门的标记？”
“是。”顾婉月低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发间的青玉簪闪着温润的光，“我师父说，青竹有节，修道人也该守得住心。”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裙上的竹纹，“这裙子是我十西岁入门时，师父亲手缝的。那时候总嫌它素得慌，如今倒觉得，越简单越衬人。”
林昭这才注意到，她的裙裾虽长，却不过膝，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秘境里的风裹着花香吹来，她的裙角轻轻扬起，像片被揉皱的月光。他慌忙移开视线，却被脚边的三色团子绊了个踉跄——那毛球正叼着他的裤脚往花球堆里拖。
“馋嘴的家伙。”顾婉月笑着弯腰，指尖在团子脑门上点了点。团子立刻松开嘴，缩成一团滚到她脚边，肚皮朝上露出嫩的。她从袖中摸出颗星露果，塞进团子嘴里，抬头时，发间的青玉簪在阳光下晃了晃，“你方才说，这秘境是须渺之界的碎片？”
“嗯。”林昭站首身子，拍了拍裤腿的花粉，“顾师姐，你总说‘须渺之界’‘裂渊意志’，这些到底……”
“是上古的事了。”顾婉月捡起块被花球压碎的蓝鳞——那是蚀骨兽的鳞片，“十万年前，须渺界是个能连通九重天的小世界，住着会造星船的神族、能驯雷火的仙兽。后来不知怎的，来了个叫‘裂渊’的东西，专吃世界的‘生机’。须渺界的神仙们打不过，就把世界撕成七十二块，散在各个大域。咱们现在站的，就是最大的一块。”
“那裂渊……”
“还在啃。”顾婉月的声音轻了些，“你看那些花球，表面越亮的地方，就是被啃得越狠。等花球全灭了，裂渊就会顺着地脉锁爬进来，把整个青玄界都变成虚无。”
林昭望着远处被花球映得泛紫的天空，突然觉得那些光不再美丽，倒像伤口渗出的血。他伸手碰了碰身边最近的蓝花球，花瓣上的荧光立刻顺着指尖爬上来，在他手背烙下淡蓝色的纹路——那是地脉锁的力量。
“所以咱们来这儿……”
“当‘补丁’。”顾婉月从腰间解下个布囊，里面装着十几枚金色的“地脉残片”，“每找到一枚残片，就能给花球缝上一针。等所有残片都归位，花球就能重新长出‘生机’，把裂渊挡在外面。”
林昭接过布囊，金属碰撞的脆响里，他摸到残片边缘的锯齿——像极了被撕碎的布帛。原来那些亮晶晶的花球，都是须渺界的“伤疤”。
“那你呢？”他抬头看她，“你师父去了古神禁区，青冥门就剩你……”
“我啊？”顾婉月歪头笑，眼尾的梨涡若隐若现，“我呀，是来‘监工’的。”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布囊，“青冥门的规矩，内门弟子必须独自完成三次秘境试炼。我这是第三次，过了就能接掌‘冰魄殿’。”
“冰魄殿？”
“青冥门的藏宝阁。”顾婉月的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里面有历代祖师的法器、丹药，还有……”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师父当年留下的半块玉佩。”
林昭想起方才战斗时，她的藤鞭与叶琼英的玉佩共鸣的模样，没忍住笑：“所以你急着找同命玉？”
“才不是急。”顾婉月耳尖微微发红，转身去拨弄路边的藤蔓，“我是怕……怕那玉佩落在坏人手里。”
风又起时，她的裙裾扫过林昭的手背，带着月白色裙料的柔滑。林昭这才仔细打量她的模样：眉峰像画出来的，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得刻薄，皮肤白得几乎能看见血管，嘴唇却红得像沾了晨露的花瓣。她的身材修长却不瘦削，腰细得能被一只手圈住，却在肩背处有结实的肌肉线条——想来是常年握剑练出来的。
“发什么呆？”顾婉月回头看他，见他首勾勾盯着自己，耳尖更红了，“再走慢些，蚀骨兽的尾巴都要长到你鞋跟上了。”
林昭慌忙跟上，却瞥见她腰间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刻着“青冥”二字，周围十二道刻痕，每道都泛着幽蓝的光。“这是……”
“测灵盘。”顾婉月摸了摸罗盘，“能感应方圆十里内的灵脉波动。刚才在凉亭，我就是靠它发现你身上有同命玉的灵气。”
“那你早知道我和叶琼英有关？”
“猜的。”顾婉月坦然道，“同命玉成对出现，你带着半块，她必然带着另一半。不过……”她顿了顿，“我没想到，你们还能触碰到彼此的灵识。”
林昭想起竹林里那个绵长的吻，喉结动了动：“那是因为……”
“因为你们的灵根契合。”顾婉月打断他，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引灵根和冰魄根，本就是相生的。就像火和水，看着不对付，其实缺了谁都成不了气候。”
林昭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秘境的风都软了几分。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间的青玉簪，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顾师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秘境的来历，知道法器的讲究，知道……”他顿了顿，“知道怎么让人安心。”
顾婉月转头看他，眼里有细碎的光：“因为我比你大三岁呀。”她笑出了声，“在青冥门，我可是最会照顾人的师姐。当年小师弟摔断腿，是我背他去药庐；大师兄被妖兽吓破胆，是我守着他熬了三夜药；就连师父亲自带的灵宠闹脾气，也是我哄好的。”
“前面有处清潭。”顾婉月指了指花径尽头的阴影，“潭水是花球的灵气化成的，喝了能解乏。你去洗把脸，我去摘两朵蓝花，给你编个草环。”
林昭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见她正踮脚够最高处的蓝花球，月白裙裾被风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腰。他慌忙别开眼，却听见她的声音飘过来：“发什么呆？再磨蹭，我就把你推进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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