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攥紧怀里的双生玉，在幽蓝的岩石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着。
头顶的天空仍是青灰色，像块浸透了靛蓝的幕布，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到头顶，偶尔漏下的几缕紫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脚下的岩石泛着冷冽的光泽，深浅不一的蓝从青灰过渡到墨黑，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幽蓝雾气，沾在裤脚便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刺得皮肤生疼。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鞘。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青锋剑”，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意。此刻剑鞘贴着他的腰腹，带着体温——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咕噜——”
一声黏腻的声响从左前方的石缝传来。林昭脚步一顿，指尖轻轻搭在剑柄上。那声音像是某种活物在蠕动，混着岩石摩擦的刺响。他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块半人高的岩石间，渗出的幽蓝雾气正缓缓聚拢，渐渐凝成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等那轮廓清晰些，林昭倒抽一口冷气——那是具半透明的躯体，皮肤下流淌着幽蓝的脉络，像是被封印在岩石里的魂魄。它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幽...幽螈？”林昭想起洛云卿提过的秘境怪物。传说这种生物由怨气与岩石凝结而成，专吞噬修士的灵识，最是难缠。
幽螈的躯体突然膨胀，表面的雾气翻涌成尖刺状。林昭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他不再犹豫，右手按住剑柄，“噌”地抽出青锋剑。
剑鸣如龙吟。
寒铁铸就的剑身泛着冷冽的光，刃口映着天际的紫光，竟有几分刺目。剑脊上的云纹随着拔剑的动作流转，像是活了一般——那是师父用“星陨铁”淬炼时，特意刻下的“镇邪纹”，能破阴邪之物。
幽螈发出刺耳的尖啸，躯体化作一道幽蓝流光，首扑林昭面门。林昭旋身侧避，剑锋划出一道弧光。只听“嗤啦”一声，幽螈的左臂被齐肩斩断，断口处腾起阵阵黑烟，却没有血——它的“血”是凝固的幽蓝雾气，散在空气中便消散了。
“好强的怨气！”林昭咬牙，青锋剑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师父说过，青锋剑认主后，会根据主人的心意调整剑势。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苏清欢，护住秘境里的秘密。
幽螈吃痛，攻势更猛。它张开嘴，露出满嘴幽蓝的利齿，朝着林昭的咽喉咬来。林昭不退反进，左手掐了个剑诀，青锋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是引灵根与剑中星陨铁共鸣的结果。
“破！”
林昭大喝一声，剑势如惊鸿。青锋剑从幽螈的嘴部首贯而入，穿透它的胸膛，最后钉在身后的岩石上。幽螈的躯体剧烈震颤，表面的雾气疯狂流逝，最终“嘭”地炸成一团幽蓝光点，散在风里。
“呼...”林昭扶着膝盖喘气，额角渗出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幽螈的雾气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的皮肤泛着红痕。
剑鸣渐歇，青锋剑“嗡”地轻颤，自动缩回剑鞘。林昭摸出帕子擦了擦剑身，这才看清剑脊上的云纹——每一道都细如发丝，却带着雷霆之势，像是被雷火淬炼过的。剑柄处缠着圈细若游丝的藤编，是师父亲手编的，说是“防滑”，此刻还沾着他方才握剑时的汗渍。
“原来你在这儿。”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昭猛地转身，青锋剑再次出鞘，却见来者是楚清歌。她月白道袍上沾着星芒般的冰晶，发间的青玉簪垂着滴凝露，正顺着发梢滴在他脚边的岩石上，“叮”地一声脆响。
“楚姑娘？”林昭收剑入鞘，“你怎么来了？”
楚清歌弯腰捡起那枚凝露，指尖轻轻一捏，露珠里竟浮出幅画面——是苏清欢在万芳园熬药的样子，药罐里飘着桂花糕的甜香。
“我在寒英台感应到幽蓝雾气，便寻了过来。”她将凝露递给林昭，“这是‘冰魄露’，能驱散幽螈的怨气。你刚才斩杀的那只，怨气太重，怕是被什么人用邪术操控了。”
林昭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突然想起守石人说的“通道”。他摸出怀里的双生玉，玉珏在掌心发烫，和楚清歌手中的冰魄露产生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玉珏...”楚清歌的目光落在玉珏上，“和我师父的《冰魄经》里记载的‘双生引’很像。三百年前，九曜殿与青冥门共守灵脉，用的就是这种玉珏。”
“我娘说过，这是她和...和我爹的信物。”林昭的声音轻了些，“可我连我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楚清歌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这是我师父临终前给我的，上面记着九曜殿的秘密。”她的指尖划过纸上的古篆，“九曜殿主的血脉，能开启西域通道；而双生玉的另一半，在青冥门的‘冰魄宫’。”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望着楚清歌眼尾的梨涡，突然觉得，这趟秘境之行，或许真能解开所有谜团——关于他的身世，关于苏清欢的等待，关于青玄大世界隐藏的真相。
“走吧。”楚清歌将《冰魄经》递给他，“去冰魄宫，找另一半玉珏。我陪你。”
林昭接过书卷，望向远处的石峰。那里的岩石仍泛着幽蓝的光，却不再让他感到恐惧。他将青锋剑往腰间一插，转身走向楚清歌：“好。”
风卷着幽蓝雾气掠过他们身侧，远处传来石峰崩裂的轰鸣。林昭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他握着青锋剑的手，却比任何时候都稳——这把剑，不仅斩得断幽螈的怨气，更斩得断他心中的迷茫。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溶洞最深处的水晶突然发出强光。那汪积着幽蓝水珠的水晶里，浮起半张人脸——正是守石人苍白的脸。他的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声音混着岩石的震颤传开：“双生引...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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