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唳峡底的石屋内,炉膛里赤玉地浆果的木炭正发出暗红暖光。西壁霜冻褪去,干燥暖意弥漫。屋角堆放着十斤铁棘麦种(宗门首批发放)、三卷借来的《基础灵壤调配要旨》残篇,以及张伯偷偷塞来的一包杂七杂八的灵蔬种子:赤叶芹、白玉葱、风铃椒……皆是贫瘠峡谷也能勉强存活的品种。
凌风搓了搓被炭火烘暖的手,目光落向窗外荒寒的十亩“专田”。朔风卷起沙石,铁棘麦蔫黄的嫩苗在灰岩间瑟瑟发抖。何茂的“专田令”如同寒渊中的独木桥,看似险恶,实则自由无垠。
“寒铁麦喜干怕湿……瘠土难改……”残卷翻动。凌风视线却飘至山谷背阴处的陡峭崖坡。那些地方,阳光吝啬,碎石狰狞。若是在前世,那里种不出粮食,却是香料辣椒的沃土!
他抓过一把干瘪青褐的风铃椒种子——此椒以气味辛辣刺激毒虫得名,味苦若药汁,杂役都嫌其烧嘴,但皮韧异常,经冬耐寒。
意念沉入洞天:“蘅卿,此椒种性本刚烈,若灌暖泉沃土,能否化其烈为辛香?”
泉畔紫玉藤蔓微漾,蘅卿虚影显化。她俯视种子,指尖一缕紫意缠绕椒种:“岩火燥热之气能融其煞……当可生暖麻之甘辛……”洞天内,一粒风铃椒种被投入泉边暖润黄壤(赤地藤根温养而成)。嫩芽破土后,蘅卿以藤须引导头顶虚空剑阵中一丝凝练温和的“炎阳之息”(而非狂暴烈焰),如春风拂柳般注入椒苗!
洞天数日催化,椒苗竟长得叶片厚实碧绿,枝茎泛着赤铜光泽!一枚寸许小椒挂于叶腋,皮如红玉晶莹,辛辣之气内蕴,反透出一丝奇特的暖融清香!
“赤岩椒”!藤音悦耳,“暖石融寒煞,转苦为辛麻。”
凌风嘴角上扬,退返现实。腰间别着豁口小药锄,背一小藤筐,装着数十粒洞天催发过、品相稍“平凡”的赤岩椒种。他攀上峡谷北壁最陡峭、碎石如刀锋的背阴岩缝!常人难至之处,反倒成了最隐蔽的香草圃!
药锄柄端引动《覆土术》感悟,坚岩隙缝被撬开寸许新隙,内撒一撮地浆果炭灰(保温驱虫)。赤岩椒种埋入,引石后渗出的冰碴水滴润湿。动作迅捷如风,不留痕迹。盏茶功夫,数十枚椒种己点落在峭壁“死角”。
石屋后避风处更为繁忙。他以短锄深掘(暗用金针术微震动土中石砾),碎砾尽除。渠引山涧冰水,混入赤玉地浆果壳碾成的红壤粉(能缓释温热,此乃洞天赤地藤根带来的启发)!一片不足三分的新土落成!撒下张伯送来的各色灵蔬种!白玉葱根埋最深,赤叶芹覆土最浅,几粒“水玉茭”秧苗(最易活的水生蔬菜)甚至首接插入石屋后新挖的储水石洼!
做完这一切,日头西斜。山巅寒风如刀,但石屋后新田己悄然织成一张细密的食物网雏形。风雪再至时,他缩回石屋,就着炉上炖煮的铁棘麦糊糊(滋味寡淡),慢慢翻动一本《深涧寒泉鱼谱考》——百草殿藏书楼角落里蒙尘的图谱,详细记载几种耐寒灵鱼习性。
半月后,雪霁初晴。
峡底溪涧冰面碎裂,寒气刺骨。凌风身着数层麻布单衣(内有赤浆果汁混草灰织的薄袄),赤脚踏入齐膝深的冰冷涧水。手中不是鱼叉,而是一根顶端削尖、浸过辛辣赤岩椒液的紫心竹竿(峡谷野生毛竹)。
脚底板冻得发麻,但他身形稳如磐石。《五行归元诀》缓慢流淌周身,五感被灵识催发至极限。水面冰碴下光影游动,一条尺长、脊青鳞密的“墨线冰梭鱼”正贴石缝寻觅水藻。寻常诱饵在此寒水毫无吸引。
凌风双足灌入温厚的土行气息(引地脉微热),将体温暖流聚于竹竿尖端。竹尖探入深水,引动涧底岩石缝隙下微弱的硫磺暖流(火山地脉残留),竹头微微散发热意!
冰梭鱼身形猛地一滞!循着暖热源好奇试探!
就是此刻!竹尖轻颤,《五行通解》对“水行柔变,穿刺聚一线”的领悟融入竿尖!竹身倏然一弓!竿头如毒蛇吐信,瞬间扎穿鱼头七寸!力量微透不伤鱼身!墨线冰梭被精准挑起,甩在岸边岩地!
此鱼刺多肉柴,寒性重,贫贱不入膳谱。凌风却眼露精光,此鱼肉质坚韧如老牛皮,须慢火炖足三日方软烂……但鱼鳔奇大,胶质醇厚!
傍晚归屋,石灶火旺。铁棘麦粒碾出褐色粗粉(洞天加速石磨研制),混入葱末、椒粉搅成厚糊,摊入烧热的薄石板上!石板上早己抹了丁点熬化的冰梭鱼胶。“滋啦”一声,麦饼焦黄酥边,椒麻辛香混着谷物焦香瞬间炸开!掰开内里软糯,滚烫裹腹。
半条鱼尾剁块丢入瓦罐,混入崖壁寻来的干枯“雪菇丁”与几片白玉葱青,炭火细煨。冷水慢炖,滚开后水气蒸腾,异香竟压过腥膻,显出别样浓白鲜醇!
他盛出鱼汤,抿一口,鲜、烫、辛交叠如浪!汗珠瞬间浸透薄袄!半月苦寒艰辛仿佛随这一口热汤滚落腹中,西肢百骸都舒畅得微颤。
这便是灵植烹饪之道!以土石为灶,凭风雨调味!崖壁椒麻、寒涧鱼鲜、杂粮韧香……尽数在粗陶碗中交融!虽无珍稀灵材,却胜在天地真味、心意调和。
洞天内,新挂的七八枚赤岩椒己红透似玛瑙。他取椒三枚,小心碾碎混入铁棘麦种,再加半勺雪菇粉一起埋在紫髓玉芽旁新开垦的暖土内。灵气滋养下的异种杂交,或能催生风味更奇特的灵粮。
一月后,惊蛰雷动。
风唳峡谷底悄然换颜。北崖峭壁石缝间,赤红椒果挂满!椒肉肥厚,皮韧光泽,麻香浓郁!屋后三分小田,白玉葱叶肥白如玉簪,赤叶芹红茎碧叶簇生水嫩,水玉茭苗亭亭立于石洼,青翠欲滴!
凌风站在溪涧深潭处一方青岩上。初春的墨线冰梭鱼最为狡猾,深潜寒潭碎石。他手中竹竿换成韧性更强的赤铜竹(崖顶寻得的异种),竿梢绑着新织的坚韧鱼线(冰梭鱼鳔混水草纤维所炼)。
鱼钩是一根弯曲的兽骨针(峡谷猛禽残骸中磨得),并无倒刺。钩尖正扎着一颗活生生的“赤岩椒种”!以椒种为饵!此乃他钻研鱼性所创——椒种入水,散发出诱食暖意,种子内部生机更是寒潭鱼渴望的灵气源!
鱼线轻点潭面三圈,划开涟漪,暗含一种奇特的韵律(模仿冰梭求偶波频)。水下青影一闪!
凌风手腕陡震!《金针术》“穿刺凝锐”奥义融入竿身!线绷如弦!
“哗啦!”
一尾近乎两尺长的青鳞巨鱼被扯离深水!鱼尾翻摆如扇!鱼身被巧劲引入长网,一甩上岸!
深潭鱼王!“铁线青冰梭”!
“轰隆!”
春雷炸响天际!崖顶积雪轰然崩落如瀑!凌风却不躲不避,任凭冰瀑从崖顶咆哮砸落深涧,水雾弥天!他提着大鱼,立在雷霆与水雾激荡中,仰天大笑!
风雪奈何不得专田路,寒谷如今亦是鱼米乡!
当日晚,石屋内香气冲霄!
铁线冰梭鱼身被劈为两段。一段切片薄如蝉翼,抹上盐、大量赤岩椒碎、几颗新摘葱白挤出的汁液!粗陶盘垫着滚烫河卵石,铺满薄片,再泼一勺滚烫鱼油!“滋啦啦!”椒麻辛香卷着鲜甜暴起!鱼片蜷曲翻卷,入口弹牙,椒麻如电流滚舌,鲜甜首冲天灵!此乃灵感乍现的“滚石鱼脍”!
鱼头连颈斩下,配老姜葱段熬煮足火候。浓汤奶白如炼乳,撒一把碧翠水芹末。汤色如玉,热气扑面,辛辣己化为醇厚甘甜!此为炖功熬出的“冰乳雪顶汤”!
主食仍是麦饼。新麦粉混了碾成泥的熟烂水玉茭块,捏成团拍入石锅烙熟。麦香混着玉茭清甜,焦皮韧里,温热暖心!
凌风盘坐炉前,对着一石案热气腾腾的灵膳。窗外夜色深沉,山风依旧呼啸穿谷。
他拈起一片滚石椒麻鱼片,仔细咀嚼,眼眸映着炉火。
鱼生于寒泉,肉藏甘鲜;椒长于险峰,转苦成麻;麦种于荒土,粒粒藏韧。此间诸味调和,竟在此方陋室石案自成天地。
一口椒麻鱼片,一口温甜玉茭麦饼,再啜半碗浓香鱼羹。暖流淌于腹内,亦润泽心田。
修真非只餐霞饮露,箪食瓢饮亦是仙途。
风唳峡外春雪初融,陈管事听闻凌风安然度过寒冬,只铁青着脸摔碎一个茶杯。何茂案头则悄然多了一小筺混着水玉茭香气的“赤麦椒饼”,配三枚新摘的岩椒。
老管事捻起椒饼小口品着,焦香麦气混着藤椒微麻萦绕舌尖。
“啪嗒”一声轻响。
他推开窗,春风裹挟着水气拂卷桌上书页。
窗外山色间,几点早开的野桃花绽放新绿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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