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崩裂如雨,肉瘤脓血纷飞。骸骨肉瘤筑成的巢穴在失控神经束的狂舞中发出垂死的呻吟。巨大的骸骨梁柱在紫黑色巨蟒般的神经束抽打下断裂、倾倒,砸入沸腾的琥珀色溶液池,溅起腥臭的粘稠浪涛。荧光孢子如同受惊的萤火虫群,在崩塌的烟尘与飞溅的脓血中狂乱飞舞。
沈檀扑在冰冷的青铜柱前,污水浸透的菌衣残片紧贴皮肤,刺骨冰寒。掌心被骨钉碎片刺穿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残留着萧衍力量的阴冷与沈珩血液的微弱温热。她仰头,看着被三根惨白骨钉贯穿、软软垂挂的沈珩。他脸色灰败如死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唯有臂上那块与他同源的肉痂,还在传递着心脏濒临沉寂的、沉重如铅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重锤砸在她的灵魂上。
“撑住…”嘶哑的声音从麻木的唇齿间挤出,淹没在巢穴崩塌的轰鸣中。她眼中没有泪,只有被恨意与绝望淬炼出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先断哪一根?
右肩胛骨下方?腰椎第三节?还是…心脏偏上那根最致命、钉孔正缓缓渗出暗红与荧蓝混合液体的骨钉?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心脏上方那根。拔除它,沈珩可能立刻毙命。不拔,崩塌的巢穴顷刻间就能将他们一起埋葬!
通幽之鼻在混乱中捕捉到那根心脏骨钉上残留的、最浓郁的萧衍力量气息——冰冷、甜腻、带着神经束特有的腥涩。同时,也嗅到了骨钉与沈珩心脏组织接触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沈珩自身神经的抵抗性搏动!他在本能地排斥那根钉!
赌了!先断心钉!
沈檀猛地抽出藏在破烂菌衣内衬里、一片边缘锋利的锈蚀手术刀片——这是她在溶液池边捡到的唯一武器。她将染血的左手(掌心伤口还在渗血)狠狠按在沈珩心脏上方的骨钉根部!蜡油麻木的口腔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铁锈与神经灼烧的幻觉味道。
“呃——!”剧痛从掌心伤口炸开!她的血与骨钉上萧衍残留的力量再次激烈冲突,如同两股电流在狭小空间内对撞!骨钉剧烈震颤嗡鸣,钉体变得滚烫!
就是现在!
沈檀右手紧握刀片,用尽全身力气,将锋利的刃口狠狠斩向骨钉与青铜柱的连接处!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崩塌的巢穴!锈蚀的刀片应声崩断!但骨钉根部,也被斩开一道深痕!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沈檀虎口崩裂,鲜血首流。
不够!远远不够!
骨钉材质非凡,是经过秘术淬炼的人骨,坚于精钢!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根支撑穹顶的巨型肋骨在神经束的抽打下彻底断裂,裹挟着万吨污水泥沙和碎裂的肉瘤,如同天罚之柱,朝着青铜柱的方向轰然砸落!
死亡阴影笼罩!
沈檀目眦欲裂,绝望如冰水灌顶!她猛地扑到沈珩身前,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挡!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
臂上那块温热的肉痂,仿佛感应到沈檀必死的决心与她掌心血脉中奔涌的沈珩之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紫光芒!肉痂中心,数条比之前更粗壮、颜色更深沉、带着金属般冷泽的紫金神经束破体而出!它们没有去格挡坠落的巨柱,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激光,狠狠刺入沈珩心脏上方骨钉的那道斩痕之中!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紫金神经束与沈檀按在钉根的染血左手瞬间形成能量回路!她的血、她的意志、肉痂的力量、沈珩残存的生命力…在这一刻通过那根该死的骨钉,狂暴地融合、共鸣、爆发!
“砰!!!”
一声闷响,并非金铁断裂,而是骨钉内部结构的彻底崩解!贯穿沈珩胸腔的惨白骨钉,从根部开始,寸寸龟裂、化为齑粉!束缚心脏的最大枷锁,碎了!
同时,那几条紫金神经束毫不停歇,顺势而上,如同拥有生命的锁链,瞬间缠绕住砸落的巨型肋骨一端!下坠的万钧之势被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噗!”沈檀狂喷出一口鲜血!臂上肉痂传来沈珩心脏枷锁破碎瞬间的剧烈反冲,以及强行阻滞巨柱带来的、仿佛全身骨骼都要被碾碎的恐怖压力!她眼前发黑,耳中嗡鸣,几乎昏厥。
但这一瞬的阻滞,足够了!
紫金神经束猛地发力,将砸落的巨柱方向强行偏移了数尺!
“轰隆——!!!”
裹挟着万吨污秽的巨柱擦着青铜柱的边缘,狠狠砸入沸腾的溶液池!恐怖的冲击波将沈檀和钉着沈珩的青铜柱一起掀飞出去!
沈檀在翻滚中死死抱住冰冷的青铜柱,意识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失去心钉束缚的沈珩,身体软软地从柱上滑落,落入她同样无力的臂弯。他冰冷的额头贴上她染血的下颌,微弱的气息拂过她麻木的脖颈。
黑暗吞噬意识前,她感到脚踝处传来熟悉的、冰冷的缠绕感——那条指引她来此的、带着小指断口特征的神经束,再次缠了上来,拖着她和昏迷的沈珩,滑向巢穴深处一个被骸骨半掩的、黑沉沉的甬道入口…
七皇子府,幽暗的密室。
萧衍猛地从铺着雪狐皮的软榻上坐起,月白锦袍的胸口处,赫然晕开一片暗红的血渍!他复眼状瞳孔中的幽光疯狂乱颤,额角青筋暴起。
“噗!”他喷出一口带着细碎神经束残影的暗金血液,溅落在面前悬浮的一颗巨大水晶球上。
水晶球内,正倒映着巢穴崩塌、骨钉粉碎、沈檀抱住沈珩坠入黑暗的最后画面。
“沈…檀…”萧衍的声音嘶哑扭曲,不复往日的慵懒温柔,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与极致的兴奋,“你竟敢…碎我的‘心钉’…坏我十年培育…”
他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抚过水晶球上沈檀模糊的身影,复眼瞳孔深处,非人的暴虐与一种扭曲的、近乎膜拜的占有欲疯狂交织。
“好…很好…”他低笑着,嘴角溢出的血丝蜿蜒如毒蛇,“毁了旧的容器…那就用你自己…来做我最完美的‘毒经’吧!”
他猛地抬手,狠狠拍在密室内一座由无数细小佛珠(前朝皇室骸骨所制)垒成的骨塔上!
“嗡——!”
骨塔顶端,一颗最大的、刻着“沈珩”名字的暗金色佛珠,应声而碎!
冰冷、滑腻、绝对的黑暗。
沈檀在剧痛与窒息般的疲惫中恢复了一丝意识。身下是湿滑柔软的菌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新生孢子气息和淡淡的冷松墨香——是沈珩身上的味道。
她挣扎着摸索。
沈珩就躺在她身边,呼吸微弱但平稳。她颤抖的手指抚过他右肩胛和腰椎处的钉孔,伤口狰狞,但似乎被某种粘稠的菌丝暂时封住,不再流血。心脏上方那个最可怕的伤口,也覆盖着一层搏动的暗红色肉膜,如同新生的、脆弱的心脏外衣。
是这个地方…救了他?
她抬起头,通幽之鼻在黑暗中描绘出这个狭小空间的轮廓:一个由更加古老、更加致密的活体菌斑构成的小型腔室,像个温暖的…菌丝之茧。缠在她脚踝上的神经束己经消失,但那种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这里,是污水渠下那片克系地狱中,唯一存有沈珩微弱气息的“安全点”。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为自己预留的最后巢穴。
沈檀瘫倒在菌毯上,紧挨着昏迷的沈珩。蜡油麻木的口腔里,残留着血腥、铁锈和崩塌的尘埃味。臂上肉痂的搏动与沈珩微弱的心跳,在寂静的黑暗中,奇异地渐渐同步。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覆盖在沈珩冰冷的手背上。指尖触碰到他小指那熟悉的、残缺的断口。
这一次,没有冰冷的神经束,只有真实的、属于人类的、残缺的皮肤与骨骼。
黑暗中,沈檀闭上了刺痛灼热的双眼。一滴冰冷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液体,终于冲破了味觉丧失的荒漠,滑过麻木的脸颊,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不是血。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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