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埃与沉檀香的味道,粗暴地灌入沈檀的口鼻。深渊硫磺的灼热恶臭被彻底隔绝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皇陵地宫特有的阴冷干燥。沈檀摔落在坚硬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后背脊椎剜针的伤口撞在凸起的砖缝上,麻木的躯壳只传来沉闷的钝击感,温热的液体渗出,在第六感通幽的视野里,是一道沿着脊椎蜿蜒流淌的暗红能量流。
她怀中紧抱的沈珩晶骸躯壳,幽蓝的光芒在脱离深渊后骤然黯淡,晶簇表面蒙上一层死寂的灰白,唯有心脏位置那点幽蓝核心,还在极其微弱地搏动,传递着冰冷的坐标感。晶骸接触地宫冰冷的空气,表面细密的幽蓝脉络如同疲惫的萤火,明灭不定。
绝对的死寂包裹着她。深渊的咆哮、血河的奔涌、晶蝎的嘶鸣……一切声响彻底消失,沉入永恒的无声坟墓。听觉的永久丧失,让世界只剩下通幽视野里冰冷而残酷的能量轨迹:远处脚步声踏在地砖上的震动波纹、兵甲摩擦时散发的微弱金属能量流、还有……一片急速逼近的、带着警惕与混乱情绪的橙红光流!
“什么人?!”
“深渊异动!警戒!”
纷乱嘈杂的意念波动穿透死寂,被沈檀的通幽感知清晰捕捉。是太医局禁军!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围拢过来,冰冷的金属矛尖带着森然寒意,指向地上蜷缩的身影和那具诡异的晶骸躯壳。通幽视野中,那些矛尖是密集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能量尖刺。
“是……是那个逃走的医女沈檀!”
“她怀里那是什么鬼东西?!”
“好重的邪气!离远点!”
惊疑、恐惧、厌恶的意念如同粘稠的污水,冲刷着沈檀的通幽感知。她挣扎着想坐起,麻木的双腿却像灌满了铅。一只覆盖着铁甲手套的脚,带着不耐烦的力道,踢在她麻木的小腿上。
“起来!妖女!皇陵崩塌、深渊异动,是不是你搞的鬼?!”一个粗粝的意念波动蛮横地撞入她的感知,带着审问的威压。
沈檀缓缓抬起头,在永恒的黑暗中,“望”向意念波动的源头——一个身材魁梧、身披亮银鳞甲、头盔下只露出半张冷硬胡茬脸的禁军统领。他的能量光流在通幽视野中最为炽烈,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暴躁与猜疑。
她张开嘴,试图发声,喉咙里却只传出微弱的气流摩擦声带的嘶嘶声——听觉丧失的剧痛巅峰,似乎也永久撕裂了她发声的能力。她成了真正的哑巴。
“统领!这…这东西邪门得很!靠近就头晕想吐!”另一个士兵的意念带着明显的恐慌,指向沈珩的晶骸。几个试图靠近查看晶骸的低阶药人,此刻正扶着墙壁干呕,脸色发青,他们的能量光流紊乱而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统领的意念波动剧烈起伏,惊疑不定地扫过晶骸,又狠狠钉在沈檀身上:“装神弄鬼!带走!押回太医局正殿!还有这邪物,一并封入秘库严加看管!速报圣上与皇后!”
粗糙的绳索捆上沈檀麻木的手腕,触感反馈依旧是虚无,只有第六感传来的束缚“轨迹”。她被粗暴地拽起,推搡着前行。两名士兵用特制的、裹着符咒的玄铁锁链,战战兢兢地锁住沈珩的晶骸躯干,如同抬棺般将其抬起。晶骸接触符咒锁链的瞬间,表面灰败的晶簇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紫芒,抬着它的士兵同时打了个寒噤,脸色更白。
通往太医局的路,在通幽视野中是一条由混乱能量流构成的冰冷长廊。两侧宫墙在感知里是模糊的、厚重的灰影。押解士兵身上散发的汗味、铁锈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腐甜**气息,混杂着地宫沉檀香,构成一幅复杂的气味能量图谱,涌入她永寂的嗅觉感知。那丝腐甜,极其微弱,却带着与沈玥喉间、萧衍蜜浆同源的阴冷。
太医局正殿,肃杀威严。高大的梁柱在通幽感知中是支撑穹顶的粗壮能量柱。殿内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陈年血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权力与秘密的冰冷气息。沈檀被按着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沈珩的晶骸被放置在大殿中央,符咒锁链缠绕,幽蓝核心微弱搏动,散发出的深渊气息让殿内燃烧的烛火都明暗不定,几个侍立的太医悄悄掩住了口鼻。
主审官端坐高台。通幽视野中,那是一个能量光流凝练、如同深潭般的中年男人,身着紫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透出审视与算计的冰冷光点。他的能量场带着官威的压迫,是这片空间的核心。
“罪女沈檀,”主审官开口,声音在沈檀的死寂世界里毫无意义,但他的意念波动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你涉嫌毒杀皇后心腹女官沈玥,后又擅闯皇陵禁地,引发深渊异动,致皇陵崩塌,祸乱宫闱!此等大罪,你认是不认?”
沈檀无法回答,只能微微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在主审官身上。
“哼,冥顽不灵!”主审官意念中透出一丝不耐,“人证物证俱在!沈玥喉间深紫绀痕,与你房中搜出的鸩羽欢残留吻合!更有狱卒指证你在地牢施展邪术!如今又携此等邪物……”他意念扫过沈珩晶骸,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扰乱皇陵!你还有何话说?!”
沈檀缓缓抬起被缚的、麻木的双手。她无法言语,只能用动作示意怀中。一个士兵粗暴地撕开她焦黑破烂的前襟,露出里面小心保存的、沾染了污血的**昭阳殿令牌**!令牌边缘雕刻的百毒图纹在通幽视野中,散发着微弱的、与深渊储藏室同源的腐甜能量波动!
她将令牌艰难地举高,通幽之鼻全力运转,捕捉着令牌上残留的气息,同时,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主审官抬起指向她的右手——那宽大的紫袍袖口!
**找到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令牌同源、更与沈玥喉间腐甜完全一致的毒息!正从那袖口的内衬边缘,极其隐秘地散发出来!
主审官看到令牌的瞬间,意念波动猛地一窒!那深潭般的能量场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但他立刻稳住,意念转为更深的冰冷:“一枚令牌能说明什么?谁知不是你从别处窃来,栽赃嫁祸!”
沈檀的嘴角,在永恒的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弧度。
她不再看主审官,而是将全部通幽感知,聚焦在他右手的袖口。那缕细微的腐甜毒息,在她强化后的嗅觉(味觉永失后的嗅觉根基尚存)与通幽感知的放大下,变得无比清晰!它不再是单纯的气息,而是化为通感:
*像陈年棺木渗出的、早己变质的蜜糖,混合着新鲜血肉在密闭地窖中缓慢腐烂时逸散的、令人作呕的朽腥!*
这独特而阴毒的气息组合,与沈玥喉间、与她在地牢储藏室毒蜜荷花酥中解析出的成分——**完全一致**!
她猛地抬起手,被绳索束缚的指尖,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决绝,首首指向主审官那宽大的紫袍袖口!
无声的动作,却比任何控诉都更具力量!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意念波动都凝固了。主审官的能量场剧烈震荡,那深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戳穿的恐慌!
沈檀的意念艰难地、断断续续地,通过通幽感知的波动,首接“印”向主审官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石块砸落:
“沈玥…喉毒…你袖中…同源…”
“昭阳殿…令牌…皇后制毒…”
“我…查案…被诬…深渊…萧衍…”
破碎的意念,却勾勒出清晰的链条:沈玥死于皇后(实为萧衍傀儡)独有的腐甜秘毒;沈檀持昭阳殿令牌为证;她深入皇陵深渊是为查案反遭追杀;萧衍才是深渊异动的元凶!
逻辑清晰,证据链初具雏形!沈檀的冤屈与沈玥案的真相,被这无声的指控撕开了一道裂口!
主审官猛地站起身!宽大的紫袍袖口因动作剧烈晃动。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具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晶骸,又看向高举令牌、无声指控的沈檀,能量场中的惊怒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意念,声音(意念波动)重新变得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妖言惑众!此事疑点重重,需详加核查!将此女押回偏院严加看管!邪物封入秘库,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退堂!”
禁军上前,动作比来时多了几分迟疑,将沈檀拽起。沈珩的晶骸被符咒锁链缠绕得更紧,抬离大殿时,心口那点幽蓝核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疲惫与守护意念的微弱波动,如同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沈檀的通幽感知。
**快…逃…**
那意念微弱得如同幻觉,转瞬即逝。
沈檀被推搡着押往偏院。通幽视野里,太医局内部能量光流暗潮汹涌,无数道带着窥探、恐惧、算计的意念如同隐形的毒蛇,在廊柱阴影间游走。
偏院是一处守卫森严的独立小院,高大的围墙在感知中是厚重的灰色能量壁垒。她被粗暴地推进一间冰冷的石室,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落锁的声音在死寂中毫无意义。
石室内只有一张硬板床,冰冷坚硬。沈檀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坐下,后背伤口的灼痛在混沌力量的奔涌下依旧清晰。她摊开麻木的双手,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感受着永恒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铁门外传来锁链的轻微碰撞声(通幽感知为金属能量流的扰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盛着清水的陶碗和两个冰冷的杂面馍馍被塞了进来,随即门又被迅速关上。
沈檀没有动。通幽感知扫过食物和水,确认没有异常能量波动。饥饿感是存在的,但味觉的荒漠让进食变成一种毫无意义的填充。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通幽的“视野”穿透石壁,扫描着院落:守卫的能量光点如同固定的火把,散发着警惕或麻木的波动;墙角,一小片搏动着的、散发着微弱腐甜气息的肉瘤菌斑,如同黑暗中的毒疮。
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充满惊骇与死亡的意念波动,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从太医局正殿的方向席卷而来!紧接着,是更加纷乱嘈杂的意念浪潮!
“大人!!”
“主审官大人!!”
“天啊!和沈玥…一模一样!”
沈檀空洞的“目光”骤然转向正殿方向。
通幽感知穿透重重阻隔,清晰地“看”到:
太医局正殿外的回廊上,刚刚退堂不久的主审官,此刻首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右手死死抓着自己紫袍的领口,喉咙处,一道深紫色的绀痕如同勒进皮肉的毒蛇,清晰刺目!他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与痛苦,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死状与沈玥,**如出一辙**!
秘药灭口!
萧衍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从未离开!
与此同时,在太医局深处守卫森严的秘库方向,被封存的沈珩晶骸,那点幽蓝核心在无人察觉的绝对黑暗中,极其微弱地、却又异常坚定地,再次搏动了一下。一丝冰冷而执拗的意念,穿透秘库厚重的符咒封锁,如同跨越深渊的呼唤,再次拂过沈檀的通幽感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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