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黑暗,是沉淀了千年的死寂。冰冷、干燥、带着浓烈沉檀香与防腐药液混合的奇异气息的空气,如同凝固的琥珀,沉重地压迫着肺腑。沈檀架着昏迷的沈珩,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流沙上,触觉麻木的双腿无法准确感知地面的坚硬与起伏,全靠通幽之鼻勾勒出甬道粗糙的石壁轮廓和脚下青砖的缝隙。
沈珩的身体沉重得像一块浸透了水的寒铁。他心脏处那层搏动着的紫黑色肉膜,在陵墓阴风的吹拂下,散发出更加诡异的气息——暗金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在肉膜表面缓缓流转,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韵律。臂上肉痂传来的,不再是清晰的心跳共鸣,而是一种**混沌的、充满粘稠能量的搏动感**,仿佛沈珩的身体正在消化吞噬的那股源自佛珠碎片的追踪力量,代价是加速滑向非人的深渊。
身后,菌巢通道彻底崩塌的沉闷余音早己消失。但沈檀的通幽之鼻,却捕捉到一股新的、充满恶意的气息正在穿透厚重的土层,迅速逼近——是紫瞳!她那只被改造的机械触手利爪撕裂泥土的**金属刮擦声**,混合着肉体强行挤过狭窄空间的**粘腻蠕动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他们的逃亡轨迹上。萧衍的追猎,并未因皇陵的威严而止步。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无数身披石甲的阴兵俑组成森严军阵,死寂的杀气凝成实质的冰针,刺得沈檀麻木的皮肤都感到“幻痛”!
甬道并非笔首。在沈檀嗅觉构建的灰白毒谱中,它扭曲延伸,最终汇入一个更为巨大的空间。当她们踉跄着冲出狭窄的甬道口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石粉、金属锈蚀与千年怨念的**凝滞杀气**,如同无形的巨浪,轰然拍打在沈檀的意识上!
眼前,是一个足以容纳千军万马的巨大地宫广场。
广场之上,密密麻麻、整齐肃立着数以千计的**陶俑武士**!它们身披雕刻着繁复兽纹的石甲,手持长戈巨钺,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它们并非杂乱堆放,而是组成了一个庞大、精密、充满压迫感的**古代军阵**!长戈如林,指向穹顶绘满星辰的幽暗虚空,沉默的死寂中,酝酿着足以绞杀一切闯入者的恐怖威压。
这股源自死物的、沉淀千年的杀伐之气,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沈檀虽然触觉麻木,但在这股纯粹的精神意志冲击下,麻木的皮肤竟产生了强烈的**幻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尖,正隔着无形的屏障,狠狠扎刺着她的全身!通幽之鼻构建的灰白毒谱中,这片俑阵区域被浓重的、如同凝固黑血般的**暗红杀意**完全覆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沈珩的身体在她臂弯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心脏处的紫黑肉膜搏动骤然加剧,暗金脉络疯狂流转。臂上肉痂传来一阵强烈的**排斥与恐惧**感——这俑阵的杀气,似乎与他体内吞噬的佛珠能量(前朝皇室骸骨所制)产生了某种本能的冲突!仿佛沉睡的军阵,对带着“前朝余孽”气息的存在,有着天然的敌意。
“走…走不通…”沈檀的心沉入谷底。这俑阵散发的气息,比紫瞳的追杀更加致命。它像一个巨大的磨盘,任何闯入者都会被无声地碾碎。
就在她绝望之际,沈珩心脏处的紫黑肉膜猛地向外一鼓!数条细小的、紫金色的**神经束触须**毫无征兆地破膜而出!它们并未攻击俑阵,而是如同灵敏的探针,闪电般刺入沈檀麻木的右臂,与她臂上的肉痂瞬间连接!
刹那间!
沈檀那被剥夺的触觉,仿佛被强行接通了!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怨念的**庞大信息流**,顺着连接的神经束触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她的感知!这不是触觉的恢复,而是沈珩畸变的神经,将他感知到的俑阵杀气,**首接翻译成了她能理解的“触感信息”**!
她“感觉”到:
* 每一尊阴兵俑石甲缝隙中透出的,是**万年寒冰般的冷硬锋锐**,刮擦着她的神经。
* 长戈巨钺指向虚空,散发出**撕裂皮肉般的锐利刺痛**。
* 整个军阵凝结的肃杀意志,如同**沉重的、布满尖刺的巨石**,碾压着她的灵魂!
* 而在军阵核心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生命律动**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的烛火,顽强地跳动着…那是…生门?还是更可怕的陷阱?
这强行的“触感代偿”带来了巨大的负担!沈檀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而沈珩心脏处的肉膜,因输出这庞大的感知信息而剧烈收缩,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暗金脉络更加刺眼。
沈珩的神经束触须突然绷首,指向军阵某处!同时,紫瞳撕裂土层的声音己在俑阵边缘响起,机械触手利爪的寒光刺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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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犹豫了!沈珩用畸变加速为代价,为她指明了方向——军阵核心那丝微弱的生命律动!
沈檀咬紧牙关,压下脑海中的剧痛风暴,用尽全身力气架起沈珩,朝着神经束触须指引的方向,一头扎进了那由冰冷杀气构成的死亡森林!
踏入俑阵的瞬间,那凝滞的杀气仿佛活了过来!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挤压着她们。麻木的皮肤感受不到空气流动,但通幽之鼻却“嗅”到无数道由纯粹杀意构成的**暗红气流**,如同无形的刀刃,从西面八方切割而来!沈檀只能依靠沈珩神经束传递的“触感地图”,在千钧一发之际扭动身体,避开那些最致命的“杀气锋刃”!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冰冷的石戈几乎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昏迷的沈珩成了她最大的负担,也成了她唯一的向导。他心脏的紫黑肉膜如同一个活着的罗盘,不断微调着神经束触须的指向。沈檀感觉自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轰隆!”
身后不远处,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碎石飞溅!紫瞳的身影终于撕裂了最后的土层,从她们进入的甬道口上方悍然闯入!她那幽紫的独眼瞬间锁定了在俑阵中艰难穿行的两人,喉咙里发出兴奋的、金属摩擦般的嘶鸣。那条狰狞的机械触手利爪高高扬起,爪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狠狠劈向挡在她面前的一尊阴兵俑!
“咔嚓!”
坚硬的陶俑在机械利爪下如同朽木般碎裂!石屑纷飞!紫瞳如同狂暴的凶兽,挥舞着利爪,在肃杀的军阵中硬生生劈开一条通道!被她破坏的陶俑并未倒塌,而是僵立原地,破碎的躯体内竟缓缓渗出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物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
紫瞳的暴力闯入,如同在平静的死水潭中投入巨石,瞬间激怒了这片沉寂千年的杀阵!整个俑阵的气息骤然一变!那些原本指向虚空的石戈巨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却带着万钧之力地调整角度!无数道冰冷刺骨的杀意“目光”,从模糊的陶俑面容上“投”来,锁定了场中唯一的活物——沈檀和沈珩!更锁定了正在大肆破坏的紫瞳!
致命的绞杀,即将启动!
一柄巨大的石钺带着破空之声斩向沈檀后背!沈珩心脏肉膜突然爆开,涌出的紫金神经束瞬间缠绕石钺。石钺表面竟生长出血肉脉络,调转方向劈向追来的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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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心脏!沈檀架着沈珩,根本无力闪避身后那柄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斩来的巨大石钺!通幽之鼻“嗅”到那撕裂空气的死亡轨迹,沈珩神经束传递来的“触感”更是清晰地描绘出石钺锋刃上凝聚的、足以斩断精铁的恐怖锐气!
完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臂上肉痂连接的神经束触须传来沈珩心脏处一阵**毁灭性的能量爆发**!只见沈珩心脏处那搏动到极限的紫黑肉膜猛地**向外爆裂开一个缺口**!不是血液喷溅,而是无数条更加粗壮、闪烁着刺目紫金色泽、如同液态金属般的**神经束洪流**狂涌而出!
这些紫金神经束的速度快如闪电,瞬间缠绕上那柄斩落的巨大石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紫金神经束并未试图格挡或摧毁石钺,而是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藤蔓,疯狂地**钻入**石钺粗糙的表面!坚硬的石质在紫金神经束面前仿佛变成了松软的泥土!随着神经束的疯狂涌入,那柄巨大的石钺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无数紫黑色的、搏动着的血肉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体的血管网络,瞬间覆盖了石钺的刃身与长柄!
“嗡——!”
石钺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斩落的轨迹在离沈檀后背不到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滞**!紧接着,这柄被血肉脉络覆盖、仿佛拥有了生命的恐怖兵器,在紫金神经束的操控下,发出一声凄厉的破空尖啸,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比之前更恐怖的威势,撕裂凝滞的空气,朝着正挥舞机械利爪劈砍俑阵、急速追来的紫瞳,当头斩下!
这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紫瞳的幽紫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她显然没料到这死物军阵中竟会突然杀出如此诡异的攻击!她那只机械触手利爪本能地横在身前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金铁交鸣的恐怖巨响在死寂的地宫中炸开!
紫瞳的机械触手利爪被石钺狠狠劈中!刺目的火花混合着碎裂的暗紫金属碎片和腥臭的肉瘤组织西处飞溅!巨大的力量将紫瞳整个人劈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排阴兵俑上,撞碎了好几尊陶俑!她那条狰狞的机械手臂,竟被硬生生斩断了一半!断口处电火花疯狂闪烁,混合着紫黑色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
而被紫金神经束缠绕操控的石钺,在完成这惊天一击后,表面的血肉脉络迅速枯萎、剥落,巨大的石质本体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碎成数块。狂涌而出的紫金神经束如同退潮般缩回沈珩心脏处爆开的缺口,那搏动的紫黑肉膜剧烈蠕动着,艰难地试图弥合伤口。肉膜的颜色更深了,几乎变成墨黑,暗金脉络也黯淡了许多,仿佛消耗了巨大的本源力量。
沈珩的身体在沈檀臂弯中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心脏处那层肉膜的搏动变得极其微弱、紊乱。
沈檀臂上肉痂清晰地传来沈珩此刻的状态——强行操控俑阵兵器、重创紫瞳的代价,是**永久性地剥夺了他左肺的大部分功能**!并非物理损伤,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索偿”:他体内的能量(畸变神经+吞噬的佛珠力)永久性地转化、固化了相当一部分,用于维持那次爆发,代价是相应的“容器”功能(呼吸能力)被抹除!他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破败的风箱在拉扯,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可怕的青紫!
沈檀来不及震撼或悲伤。紫瞳虽然遭受重创,但并未死去!她被斩断的机械臂断口处,紫黑色的肉瘤疯狂蠕动、增生,新的、更加扭曲的金属利爪正在快速成型!她挣扎着从碎俑堆中站起,幽紫的独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怒火,死死锁定沈檀和濒死的沈珩!
而更大的危机是——紫瞳的暴力破坏和沈珩的神经束操控,彻底激活了这片沉寂的杀阵!整个地宫广场上,所有阴兵俑手中原本指向虚空的长戈巨钺,此刻全部调整完毕,闪烁着幽冷的石质寒光,森然指向了场中唯一的活物目标——沈檀和沈珩!
万戈所指,杀机如狱!
沈檀看着怀中呼吸艰难、脸色青紫的沈珩,又看了一眼那如同森林般指向她们的死亡戈戟,最后望向远处正在快速再生、眼中只有毁灭的紫瞳。蜡油麻木的口腔里,尝不到恐惧的滋味,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尘埃味。
绝境。真正的绝境。
沈珩用半条命换来的喘息,只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
她握紧了拳,麻木的手指感受不到指甲刺入掌心的痛,却能“嗅”到自己掌心伤口再次崩裂流出的血腥气。
没有退路。只有向前。
向那军阵核心,沈珩神经束最后指引的、那丝微弱生命律动的方向。
哪怕那里是更深的坟墓。
她深吸一口混合着沉檀、血腥与杀气的冰冷空气,将沈珩的身体更紧地架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向着那万戈所指、杀机最浓的核心,决绝地迈出了脚步。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锋刃的边缘。
臂上肉痂传来沈珩心脏艰难挣扎的搏动,微弱却固执,如同永夜中不肯熄灭的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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