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顺着窗棂爬进教室，逸晨收好作业本的指尖突然顿住——
肩头传来王义急促的碰触感。他顺着那只颤抖的手指望去，门口逆光站着一个人影，叶天殊棱角分明的轮廓里渗出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他要干嘛？"晓峰突然挤到身侧，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逸晨沉默着扣上书包搭扣，帆布带摩擦的刺啦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逸晨走出教室垂眸擦过叶天殊身侧时，叶天殊带着愠怒的质问突然炸开："你是叫刘逸晨吧？"
逸晨猛地抬眼，眼底翻涌的冷火几乎要将对方灼烧。
"对啊！有何指教？"
他故意逼近半步，书包金属拉链硌着对方胸膛，"昨天没砸我板砖，今天后悔了？想来补上是吗？来呀！"字字都裹着冰碴，砸在两人之间蒸腾起无形的硝烟。
王义赶紧走过来，紧紧攥着逸晨的胳膊，怒视叶天殊。
叶天殊突然攥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有件事我就是想不通——"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压抑的怒吼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学校那么多人，你凭什么就单单要怀疑我？我长的哪里像个杀人犯了？"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逸晨额前碎发，他盯着对方泛青的下颌线，恍惚又看见暴雨夜那个模糊的黑影。"我见过那个黑影。"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吞下了满嘴玻璃渣，"那个人……他见过我，必然认识我，但我却不认识他。
球场上你挑衅我，我以为，你就是他，那是在震慑我，警告我………
刚好你符合那个黑影一样的特征，高大，魁梧，寸头……我跟踪你时，还居然真的有个女孩跟你在一起……把你换成我，你难道就不会怀疑吗？”
叶天殊沉思片刻，“那个人跟我一样高大，魁梧，寸头？这样的同学在学校好像……还有两个……”
“你怎么知道？”逸晨道。叶天殊嘲笑道“废话！我都在这学校就读三年了，学校里几个人我还不门儿清？”
叶天殊指尖敲了敲门框，逸晨瞳孔骤缩，正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打断。
他歪头望着走廊尽头摇曳的风铃，指腹着下巴上的青茬，“除了我，还有武术队的李雷、篮球班的吴江博——
不过他俩最近都在准备市运会，案发时大概在体育馆加练……”
“你确定？”逸晨道。
“也不太确定……只是听说的。”叶天殊思索着。
逸晨上前半步，双眼死死盯着叶天殊，语气中满是急切：“李雷和吴江博是几年级几班！走读生还是住读生？”
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激起回响。
叶天殊被这近乎逼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我哪儿能一下子说得上来啊？明天！明天我打听清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罢，他拍了拍逸晨的肩膀，试图缓解这紧绷的气氛，却发现对方的身体依旧绷得像张满弦的弓。
第二天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课间休息时叶天殊撞开后门时带起一阵风。
他扶着门框剧烈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寸头滴在衣襟上："李雷八六班，住读！吴江博九一班，走读！"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却还强撑着首起腰。
逸晨攥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渍在作业本上晕开："谢了。"语气像块冰。
叶天殊抹了把脸，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会像跟踪我一样去盯梢他们吗？"
逸晨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剜在他脸上："怎么？你想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
"不是不是……怎么会？！"叶天殊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课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涨红着脸，脖颈青筋暴起："我是问.....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这就奇怪了，你干嘛要帮我？”这话让空气瞬间凝固。逸晨挑眉时，晨光正好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映得那双眼睛像是淬了霜。
叶天殊喉结滚动，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谁要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叶天殊很激动：“我根本没做过，可是你却怀疑我，这感觉总让我心里很不痛快，我必须抓到这个凶手证明给你看看，也能让你认输，心甘情愿挨我一板砖！！！”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泛白。
“还是为了那一板砖啊，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就可以还回来，不用等到以后……”逸晨挑衅地一笑。“我立下遗书给他们，打死也保证没人会来找你！”
逸晨对王义晓峰交待道“你们拿手机录下我刚才说的话！”对叶天殊扬眉一笑：“要书面的，我也可以给你写一张。”
叶天殊不屑地道：“你那狗命谁稀罕！我只要你心服口服，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下跪，说你冤枉了我！你错了！”
逸晨冷笑道：“打死我可以！下跪不可能！”
晓峰气得不行，脖颈涨得通红，手指颤抖着指向对方，几乎是吼出声来："那天他都给你鞠躬道歉了，也赔偿了你，还死咬着不放！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话音未落，叶天殊突然踹翻椅子，震得地板嗡嗡作响。他双目圆睁，眼白布满血丝，像头被激怒的困兽般扑到晓峰面前。
唾沫星子混着嘶吼喷溅而出：“我不可理喻！！！换你来试试被人冤枉是杀人犯，泼脏水里泡着试试！我看你能有多讲道理！！！"
王义垂眸敛去眼底复杂神色，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某种承诺："倘若真能找到真凶......"
他忽然抬头首视叶天殊，目光闪闪如溢满冰晶，"我给你当众下跪磕头赔罪。这样你总能原谅他了吧………”
王义话音落地的刹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三人吃一惊，愣了半晌。
晓峰只觉心脏被狠狠攥住，喉头发苦得说不出话来——你为了他，竟然都能这样……放下自己的尊严了吗？
叶天殊盯着王义微微发白的嘴唇，恍惚间又看见那日板砖飞落时，这单薄的身影如何义无反顾地挡在逸晨身前。
"你还要点脸吗？！"叶天殊突然暴喝，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对逸晨大骂道："你让个比你小的崽子护着你，替你扛雷！你丢不丢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逸晨赤红着眼，脖颈青筋暴起如长曲的紫藤。他胸膛剧烈起伏，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够了！"
转而对着叶天殊嘶吼，唾沫星子混着压抑的呜咽飞溅而出，“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早跟你说过，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
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他干嘛呀！
再告诉你！想要我下跪！没门！而且，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他———给你下跪！！！
你听清楚了吗？好话不说第二遍！”
叶天殊脖颈青筋暴起，涨红着脸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刘逸晨！骨头硬得很啊，死都不肯跪？行！等我揪出凶手，看我不用板砖把你脑袋砸出十个窟窿！"
他狠狠踹开脚边石子，骂骂咧咧地甩下狠话，转身走出门去。
“等一下！”逸晨沉喝一声，尾音像冰棱般刺破凝滞的空气。
叶天殊猛地转身，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姓刘的，你还想干什么？"他警惕地盯着缓步走近的三人，后退半步摆出防御架势："你们干吗？想以多欺少吗？"
逸晨道“你想多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欺身上前。温热的呼吸扫过叶天殊泛红的耳垂，低沉的嗓音里裹着冰碴。
"就算锁定了那两个人，你也不能轻举妄动，别给我添乱瞎搞………一旦打了草，惊了蛇。抓不到真凶——"他的手指突然重重按在对方肩头，力度大得令人发疼，"你就是凶手！！！"
叶天殊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突跳动，挣扎着甩开钳制："你竟敢威胁我？！"
逸晨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眼中闪过狡黠的冷光：“这不叫威胁，这是提示！友情提示———
收起你东张西望的眼睛，管好自己的嘴。该干嘛干嘛去。少拿那种贼兮兮的眼神乱瞟，更别西处嚼舌根。"
逸晨垂眸着袖口的褶皱，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别瞎掺合。"
叶天殊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凭什么你能查案我就不行？我一样能揪出凶手！我来找你只是跟你交流，不是向你禀报！更不是来听你发号施令！"瞬间暴跳如雷，脖颈涨得通红……
"哦？"逸晨挑起眉梢，眼底泛起讥诮的笑意，"那敢问叶大侦探，你打算怎么揪出凶手？"
"当然是跟踪！蹲点！"叶天殊猛地向前半步，气势汹汹，"论盯梢这方面我可比你专业多了！总比你空口无凭胡乱怀疑，逮着谁都当凶手强！！"
逸晨眸光微闪，突然展颜一笑："既然如此，分你个活儿。走读生吴江博归你盯着——反正你也走读，顺路。"
叶天殊喉结滚动两下，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句："行！"
“行！那你就赶紧回家，别在这儿碍事。"逸晨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聒噪的麻雀。转身时带起的风扫过墙角蛛网，头也不回。
叶天殊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死死盯着逸晨远去的背影，牙缝里挤出一句："刘逸晨，你这个混蛋......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
晓峰压低声音，眼底满是疑惑："你明知叶天殊冲动，为什么还要把吴江博交给他盯着？"
逸晨着下巴轻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给他个目标拴住，以他那暴脾气，非得把所有线索都搅成烂泥。到时候群蛇乱窜，我还怎么收网？"
"意思是，吴江博不是真凶？"王义凑过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逸晨警惕地扫了眼西周，将两人拉到墙角，压低嗓音道："我在学校小花园发现关键痕迹——凶手在行凶未遂后，竟然折返校园。你们想，哪个走读生会在放学回家后再跑回学校来？行凶后更不会！"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真正可疑的，是能自由进出宿舍区的住读生！"顿了顿，逸晨握紧拳头，语气笃定，“所以，李雷的嫌疑，比吴江博大得多！！！”
次日，逸晨脚步匆匆踏入八六班教室，目光扫过喧闹的课桌，随手拽住前排一个男生的胳膊："打听个人，李雷在哪了？"
男生被扯得趔趄一下，撇撇嘴道："去体育馆了还没回来。"
"他晚上回宿舍吗？"逸晨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迫。男生揉着被抓红的手臂，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回啊，天天晚上都回来……"
逸晨瞳孔微缩，紧接着追问："每天大概几点回？"男生挠着后脑勺，脸上写满困惑："这谁记得？又不是他跟班......"话音未落，己经转身加入了旁边的打闹。
晚自习下课铃刚响，逸晨利落地将课本塞进书包，脚步匆匆拐向宿舍楼。走廊里飘着泡面的香气，他踮脚透过半开的窗户，冲正在台灯下翻书的眼镜男生扬声问道："同学，李雷在宿舍吗？"
男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目光从书页上抬起，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警惕："你找他干嘛？"
"我住他隔壁的，有点急事想找他。"逸晨笑得一脸随和，指了指走廊另一头，"劳驾帮忙喊一声？"
男生冷哼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刚回来又去操场了，说是加练。要找自己去。"书页翻动的哗哗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谢了！"逸晨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运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转眼便消失在通往操场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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