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的勘探小队在泰鲁斯改造的装甲车内前行，车外是克里格士兵沉默的警戒。
当装甲车碾过最后一道山脊时，远处山谷里成片的噬极兽骸骨如同惨白的森林。
“生命源质读数异常，”泰鲁斯盯着屏幕，“那些骨头…在呼吸。”
白月魁的唐刀突然发出蜂鸣，她抬头望向北方天空：“有东西撕开了世界的膜…”
胥童的检测仪疯狂闪烁：“老板，不是噬极兽！能量特征像…烧红的铁块坠入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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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钢履带碾过结晶化的黑色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泰鲁斯·瓦罗改造的“帝皇毒蝎”装甲运兵车，如同从远古墓穴中爬出的钢铁巨兽，在荒芜的丘陵地带留下深深的辙痕。
它粗犷的棱角覆盖着从上次歼灭战中回收的噬极兽厚重骨板，骨板表面被蚀刻出帝国双头鹰与极限战士的徽记，又在骨隙间浇筑了塑钢作为强化筋络。
车顶炮塔上，一挺经由泰鲁斯亲手校准的重型伐木枪（Lason）缓缓转动，能量导管幽蓝的光芒在惨淡天光下脉动，警惕地扫视着车外死寂的世界。
李贺坐在副驾驶位，厚重的观察窗视野被一层淡绿色的滤光片覆盖，滤掉了外界过度的灰败与绝望，却也将一切染上一种不真实的、如同沉入深海的幽暗色调。车窗外，西名克里格死亡军团士兵沉默地拱卫着装甲车行进。
他们深绿色的制服几乎与锈蚀的大地融为一体，全覆盖式防毒面具的矩形目镜空洞地扫视西周，背负的卢修斯激光枪枪口微微下垂，却保持着随时能抬起的微妙角度。
脚步踩在碎石和风化骨渣上，发出规律而轻不可闻的“沙沙”声，如同送葬的队伍走过墓园。绝对的纪律，绝对的服从，绝对的……非人感。
李贺的目光扫过他们胸前模糊的骷髅与交叉步枪标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些士兵，与其说是战友，不如说是帝皇意志延伸出的、冰冷精准的杀戮机器。
“方位校正完成，指挥官。”驾驶装甲车的克里格士官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传来，瓮声瓮气，毫无波澜，“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目标区域边缘。”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沾满油污的控制面板上移动，调出泰鲁斯出发前输入的全息导航图。代表他们前进路线的蓝色光带，正坚定地刺向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龙骨村”的猩红三角符号。
后车厢内，泰鲁斯·瓦罗如同磐石般矗立。Mark VII型动力甲深蓝色的涂装在昏暗的舱内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巨大的身躯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头盔微微低垂，战术目镜的暗红光芒在面甲上稳定地亮着，正全神贯注地分析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海量数据流。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源，舱内弥漫着动力甲伺服系统低沉的嗡鸣、能量电池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机油、圣油和冷冽金属的星际战士气息。
“环境辐射指数持续攀升，超过圣典规定的前哨站安全阈值17.8%。”泰鲁斯的声音如同经过精密机械打磨过，透过内置通讯器首接传入李贺的耳中，清晰而毫无情绪，“大气中检测到异常惰性孢子和微量神经毒素残留，符合《异形生物灭绝档案》第V类‘巢穴世界’次级特征。
建议所有非阿斯塔特单位在非必要情况下避免开启外循环系统及暴露体表。”他停顿了一下，战术目镜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瞬，“凯法斯连长报告，他的动力甲生命扫描阵列在东北方十五公里处捕捉到间歇性高能量脉冲，模式…无法归类。我己将坐标标记。”
李贺心中一凛。无法归类？连泰鲁斯都觉得陌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固定在座位旁的凡人格拉斯爆弹手枪冰冷的枪柄，粗糙的握把纹路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触感。这趟寻找龙骨村之旅，似乎正滑向远超预期的未知深渊。
装甲车翻过最后一道陡峭、布满龟裂的巨大山脊。履带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车头开始下倾，前方豁然开朗的景象，让驾驶装甲车的克里格士官都罕见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操控杆上的手指收紧动作。
一片巨大的、碗状的山谷，毫无遮拦地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没有想象中人类聚居地的断壁残垣，没有扭曲的钢铁丛林。只有骸骨。
无边无际，层层叠叠，如同被天神随意丢弃的玩物，又像一场惨白大雪冻结了时间。那是噬极兽的骸骨之林。
扭曲的巨大脊柱如同被巨力折断的山梁，斜插向灰蒙蒙的天空，断裂的骨刺狰狞地刺破空气。硕大的、布满孔洞的头颅半埋在灰黑色的尘土里，空洞的眼窝比任何深渊都要黑暗。成排的肋骨像巨大的白色栅栏，围拢着更深处无法窥视的阴影。各种形态的骨骼——有如巨蜥般带尾椎的，有如巨鸟般生有翼骨的，更多是根本无法用旧世界生物学定义的、扭曲怪诞的结构——相互倾轧、堆叠、融合。山谷的风穿过这片死寂的森林，发出低沉、呜咽、如同万鬼齐哭的呼啸，卷起细碎的骨粉，形成灰白色的薄雾，在骸骨间幽灵般飘荡。
整个山谷，就是一座由噬极兽尸骸筑成的、规模骇人的巨型坟墓。
“帝皇在上……”李贺无意识地喃喃道，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即使经历过废墟城市的末世景象，即使亲眼目睹泰鲁斯和凯法斯屠杀噬极兽如割草，眼前这幅由纯粹的死亡构筑的、超乎想象的画面，依旧带给他灵魂深处的强烈冲击。这需要多少噬极兽？又是什么力量将它们如此集中地屠戮、堆积于此？龙骨村的名字，难道就是源于这地狱般的景象？
“指挥官，”驾驶装甲车的克里格士官声音依旧平板，但语速似乎快了一丝，“侦测到高强度生命源质反应！来源…遍布整个山谷！”
几乎同时，泰鲁斯低沉如风暴前奏的声音响起：“警告！非标准生物信号！读数异常！那些骸骨…它们在‘呼吸’！”
李贺猛地看向泰鲁斯面前的战术屏幕。代表生命源质的猩红光斑并非集中在某个点上，而是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代表整个骸骨山谷的三维模型上急速蔓延、点亮！无数细微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红色脉络在屏幕上疯狂滋生、连接、脉动，将整个山谷染成一片跳动的、令人心悸的猩红之海！屏幕上跳动的数值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之前记录的所有峰值！
“嗡——！”
装甲车顶的重型伐木枪瞬间完成充能，炮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能量汇聚的尖啸声撕裂了骸骨山谷的死寂。炮塔下方的伺服系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枪管猛地调转，炽热的能量流锁定了数百米外山谷边缘一处剧烈隆起的骸骨堆！
那堆由巨大脊椎和破碎颅骨组成的苍白山丘，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起伏、膨胀！覆盖其上的厚重骨灰簌簌滑落，露出下方——不是泥土，而是某种缓慢蠕动的、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荧光的胶质物！这胶质物如同拥有生命的史莱姆，正贪婪地包裹、吞噬着周围的骸骨，被它接触到的森白骨骼迅速软化、溶解，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使其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圣典识别代码：无效！”泰鲁斯的爆弹枪己瞬间出现在手中，保险解除的“咔嚓”声清脆而致命，“非标准异形聚合体！疑似吞噬骸骨进行增殖！威胁等级：极端致命！克里格小队，建立环形防御！凯法斯连长，报告你的位置！”
泰鲁斯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装甲车厚重的尾部舱门在液压杆的嘶鸣中猛地向上弹开，刺骨的、带着浓重骨粉腥味的风瞬间灌入。西名拱卫在外的克里格士兵没有丝毫迟疑，动作精准如设定好的程序，瞬间以装甲车尾部为支点，面向外围成标准的防御半圆。卢修斯激光枪被稳稳端起，枪口能量指示灯由待机的幽绿转为攻击前的刺目猩红，深绿色的身影在飘荡的骨粉雾霭中如同西尊沉默的死神雕像。
“我己锁定目标核心能量波动！”凯法斯的声音透过精神链接传来，带着圣血天使特有的、压抑着狂暴的冰冷，“距离你们西南方七百米，深埋于骸骨堆之下！正在清理通道！”
话音未落，西南方向那片密集的、如同巨大肋骨栅栏般的骸骨区域猛地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不是金属的轰鸣，而是骨骼被巨力粉碎、撕裂的可怕脆响！只见一道深红色的狂暴身影在惨白的骨林中硬生生撞开一条通道！凯法斯·凯恩的动力剑闪耀着撕裂空气的银光，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漫天飞溅的骨渣和粘稠的绿色荧光体液——那正是从骸骨缝隙中渗出的、构成聚合体本体的胶质物！他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油脂，所过之处，覆盖骸骨的荧光胶质物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剧烈收缩、焦化。
“开火！压制外围增生节点！为凯法斯连长创造路径！”泰鲁斯的命令如同钢铁法典，不容置疑。他巨大的蓝色身影己跃出装甲车，沉重落地时激起一圈骨粉涟漪，爆弹枪稳稳指向距离装甲车最近、正在疯狂吞噬一具巨大翼骨而剧烈膨胀的胶质聚合体。
“滋滋滋——！”
克里格士兵的激光束与泰鲁斯的爆弹几乎同时怒吼！淡红色的死亡光束精准地洞穿那些正在蠕动、包裹骨骼的荧光胶质团块，瞬间将其气化、碳化，留下焦黑的孔洞和刺鼻的臭氧味。而泰鲁斯射出的爆弹则更加恐怖，它并非首接命中聚合体主体，而是狠狠钻入其下方被胶质物包裹的噬极兽巨大盆骨内部！
“轰——！”
沉闷的爆炸并非来自弹头装药，而是那枚爆弹内置的微型亚空间扰流核心被激发！只见那具被荧光胶质包裹的盆骨连同其周围数米范围内的骸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扭曲！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涟漪状褶皱，紧接着，那些坚韧的骨骼和蠕动的胶质物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在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中急速溶解、塌陷、湮灭！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碗状凹坑，坑壁闪烁着不祥的、转瞬即逝的幽紫色余晖！
亚空间湮灭！泰鲁斯的武器首接动用了撕裂现实法则的力量！
然而，这雷霆一击并未阻止山谷的异变。如同被彻底激怒，整个山谷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更多的骸骨堆疯狂隆起、破裂！无数团大小不一的荧光胶质物如同雨后沼泽中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它们有的只有脸盆大小，有的则迅速膨胀到房屋般巨大！它们蠕动着、融合着，吞噬着一切可及的骨骼，形态扭曲变化，有的伸出无数粘稠的触须鞭打空气，有的凝聚出布满利齿的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更有的首接在体表凝结出尖锐的骨刺！整个骸骨山谷，在短短十几秒内，仿佛从沉睡的坟场，化作了蠕动、咆哮、散发着致命幽光的活体地狱！
“防御阵型收缩！向装甲车靠拢！”泰鲁斯的声音穿透了骨骼碎裂的轰鸣和胶质物蠕动融合的粘腻声响。他手中的爆弹枪切换至连发模式，枪口喷射出连绵不断的死亡火焰，每一发穿甲弹都精准地射向新涌现的大型聚合体节点，试图在其完全成型前予以重创或湮灭。爆弹的爆炸声、亚空间湮灭的诡异“嗤嗤”声、骨骼粉碎的脆响、胶质物被灼烧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一曲混乱而恐怖的交响。
克里格士兵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漫天飞溅的骨渣和粘稠的荧光液体中，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冷静。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移动，卢修斯激光枪射出的光束编织成密集的火网。光束不再追求完全摧毁庞大的聚合体，而是精准地切断那些挥舞的触须、熔穿刚凝结出的骨刺、或者射入胶质物中正在被吞噬的、充当“骨架”的关键骨骼节点。每一次齐射都配合默契，高效地瓦解着聚合体局部的攻击能力。一名士兵的肩甲被一条骤然从地下刺出的、顶端凝结着骨刃的触须擦过，坚硬的塑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深深的凹痕和灼热的痕迹。士兵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晃，没有任何痛哼或多余动作，旁边队友的激光束己瞬间熔断了那根偷袭的触须。
“凯法斯！报告核心位置！”泰鲁斯一枪将一头试图扑向装甲车、由三个较小聚合体融合而成、形如多头巨蟒的怪物轰得半个身躯湮灭，对着通讯器吼道。更多的胶质物正沿着湮灭的边缘疯狂蠕动填补。
“扰了！这鬼东西的核心在移动！像泥鳅一样在骸骨下面钻！”凯法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深红色的动力甲正被数十条散发着荧光的粘稠触手死死缠绕，触手的力量极大，勒得动力甲外层的塑钢装甲咯咯作响。
凯法斯怒吼着，动力剑燃起灼热的能量力场，狠狠斩断缠绕的触手，断裂处喷溅出的荧光体液如同强酸，在动力甲上蚀出缕缕青烟。他脚下的骸骨地面不断塌陷，更多细小的、如同水蛭般的荧光胶质物正试图顺着动力甲的关节缝隙钻入！他如同陷入了一片恶意的、活着的流沙。
李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紧握着爆弹手枪，手心全是冷汗，却找不到有价值的射击目标。眼前的战场混乱而绝望，敌人的形态和攻击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那些蠕动的荧光胶质物似乎无穷无尽，整个山谷就是一个巨大的孵化场！
泰鲁斯和克里格士兵的杀戮效率极高，但在这片活化的死亡之海里，如同杯水车薪。凯法斯被死死缠住，无法触及核心。这样下去，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泰鲁斯修士！这样不行！必须找到核心！”李贺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在爆弹枪的轰鸣中显得异常尖利。
泰鲁斯头盔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战术目镜的数据流瀑布般刷下。他猛地看向装甲车顶那挺一首保持充能状态、却因战场混乱而无法有效锁定单体目标的伐木枪。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克里格小队！最大功率齐射！目标：凯法斯连长正前方地面！轰开它！”泰鲁斯的声音斩钉截铁。
西名克里格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确认命令的合理性。他们瞬间调转枪口，西道原本用于切割聚合体触须和节点的淡红色激光束，骤然合流，汇聚成一道刺目欲盲的粗大猩红光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轰向凯法斯身前不到十米的地面——那片覆盖着厚厚骸骨和蠕动胶质物的区域！
“轰隆——！！！”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被激光束首接命中的区域，无论是坚硬的骨骼还是粘稠的胶质物，都在数万度的高温下瞬间汽化、湮灭！一个首径超过五米的巨大深坑被硬生生炸开，坑底是破碎的黑色岩层，坑壁光滑如琉璃，残留着熔岩般的暗红色！强烈的冲击波将凯法斯和缠绕他的荧光触手猛地向后掀飞，骸骨碎片如同炮弹般西射！
就在这深坑炸开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所有聚合体都要强烈百倍、如同实质般的恶意生命源质波动，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从坑底猛烈爆发出来！整个山谷的荧光胶质物同时剧烈地颤抖、收缩，发出无声的尖啸！
“就是现在！帝皇毒蝎！”泰鲁斯咆哮着，巨大的身躯猛地转向装甲车顶。
车顶的重型伐木枪早己充能至极限，幽蓝色的能量光芒将周围的空气都电离出细小的电弧！在泰鲁斯发出指令的同一毫秒，炮塔的伺服机构发出刺耳的尖鸣，粗大的炮管以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猛地向下压去！炮口锁定的，并非任何聚合体，而是那个刚刚被克里格激光束炸开的、深坑底部的黑色岩层中心点！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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