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那座临海的别院内,气氛因宋今禾带回的袖扣而凝重。
卡米拉一袭火红色的劲装,勾勒出她精致矫健的身段,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将那柄雪亮的弯刀横陈膝上,用一块柔软的鹿皮细细擦拭,碧色的眼眸里映着刀锋的寒光。当宋今禾将那枚“渊龙印”袖扣推到她面前时,她擦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她随手拿起袖扣,指尖着上面那条独角海蛇的纹路,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肃杀。
“昨夜,有个客人来访。”宋今禾的声音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客人?”卡米拉冷哼一声,将袖扣丢回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这可不是客人,是催命的阎王。‘海龙众’的精英杀手,‘渊龙印’的佩戴者,每一个都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看来,你这市舶司,是真捅了他们的老巢。”
她站起身,在房中踱了两个来回,火红的衣衫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停在宋今禾面前,俯下身,一股带着异域香料和淡淡汗水味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再厉害的怪物,也得有窝。你这位客人,叫‘无影针’,以一手淬毒的飞针闻名,最擅长夜间潜入刺杀。他在泉州,只跟一个地方有联系。”
卡米拉的效率高得惊人,次日清晨,一份详细的情报就放在了宋今禾的桌案上。
“西海通船行。”
宋今禾看着纸上的三个字,眼神没有半点波澜。他起身,换上官服,只说了一句:“点齐人手,封了它。”
西海通船行位于港口最热闹的地段,门脸阔气,人来人往,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当宋今禾带着官兵冲进去时,掌柜的还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以为是哪位贵人要租船出海。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张冷硬的面孔和出鞘的官刀。
船行很快被清空,宋今禾没有理会掌柜的哭天抢地,径首走向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他根据卡米拉情报中的描述,在墙角一块不起眼的青砖上叩了三下。
“咔哒。”
一声轻响,整面墙壁竟向内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霉烂与墨迹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只有一张桌案,一盏油灯,以及几个上了锁的铁箱。宋今禾命人撬开箱子,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大量的信件和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册。
信件的内容触目惊心,全是船行与各路海寇往来的记录,甚至详细到了销赃的分成和提供官府巡逻路线的情报。而那本账册,更是重磅炸弹。
它详细记录了“西海通”船行在过去五年间,每一笔流向“海龙众”的资金。账目清晰,日期、数额、经手人,一应俱全。在资金来源那一栏,一个反复出现的姓氏,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宋今禾的眼里。
“郭”。
京城,皇商郭家。
当今大晟朝郭太后的母族,临安郭氏。
如今的太后并非皇帝生母,靖王赵恒才是她的亲儿子。只因皇帝赵朔的生母静妃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当年圣宠差点要闹出废后的丑闻来。
为了补偿静妃,先皇将赵朔立为皇太子,而靖王则是挂了个空头的爵位,被迫远离京城前往封地。当时的郭太后也只是个空有虚名的皇后,并无掌管后宫的中馈之权。
郭家,不仅仅是富甲一方的豪商,他们的财富背后有皇权撑腰。
郭家的钱财可能连户部都算不清。这样的人家,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皇家的钱袋子。
宋今禾捏着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脑中闪过的是妹妹宋晚在临行前,于灯下细细叮嘱他的话。
“兄长,朝堂之上,俞家是明面上的高山,需小心翻越。可水面之下,还有无数暗礁。京中那些手眼通天的皇商,看似是依附宫闱的藤蔓,实则根系早己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当时他还觉得妹妹多虑,此刻想来,只觉后背发凉。
“郭家资助海龙众……绝非为了劫掠商船这点蝇头小利。”宋今禾在空无一人的密室中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他们是要阻止开海,或者说……是想在朝廷之前,独占整个瀛洲航线!好大的野心,这是在挖大周的根基!”
他立刻意识到,郭家或许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钱庄。在他们背后,必然还有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势力在操纵这一切。一条潜伏在朝堂最深处的毒蛇,比俞敬则更加阴险,更加致命。
京城,清虚观。
云雾缭绕的城郊山巅,太子赵询的銮驾停在了道观门前。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略显朴素的宝蓝色锦袍,显得不那么张扬,但腰间那块硕大的羊脂白玉佩,还是暴露了他奢华的本性。
他亲自为宋晚撩开车帘,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上次朝堂上那番“凤鸟使者”的言论,虽让他成了笑柄,却也让他觉得自己在宋晚心中地位非凡。
“宋姑娘,这清虚观的李观主,乃是得道高人,最擅长祈福禳灾,本宫特意请他为你的卜一卦。”
宋晚今日穿了一件极素净的月白色长裙,长发仅用一根乌木簪子挽住,不施粉黛的脸庞在山间雾气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清丽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纤细的腰肢在素裙的包裹下,走动间摇曳生姿,引得太子频频侧目。
她对着太子盈盈一拜,柔声道:“多谢殿下费心。”
观主李玄之早己等候在内,一番故弄玄虚的科仪之后,他将太子与宋晚请入一间静室。室内燃着特制的安神香,香气透过宋晚的巧手调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能放大情绪的迷迭香成分。
在李玄之的配合下,宋晚“无意”间谈起了自己昨夜的梦。
“……民女梦见一团黑气,自西南方而来,盘踞在东宫之上,久久不散。”她的声音轻柔而飘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恐,“那黑气之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嚎,他们在说……在说龙脉之气,正被污秽之物所侵染……”
她没有提郭家,一个字都没有。
太子赵询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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