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被撤下那一刻，顾然的脸色确实变了。
可他终究还是顾然，那个从小就嚣张惯了的纨绔，哪怕脸上浮现出几分惊疑不定，也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啪地一声将手机砸在桌子上，靠着椅背坐下，冷笑一声。
“删得干净是吧？”他自言自语，眼底却透出几分狰狞，“可惜，我这边料还多着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中，屏幕上弹出一个个照片文件夹——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清澈，站在阳光底下；有的照片是她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顾然那时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炫耀。
那是尤梨。
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女朋友，是他不止一次在外头吹嘘的未来顾太太。
“呵……”顾然低笑了一声，手指轻轻点开几张合照，随后拖进压缩文件里，附上几句经过“修饰”的文案：
【曾经的沈家儿媳如今旧情复燃？那些年，她和神秘男子的亲密合照被曝光】
——“没想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还真是个挡箭牌。”
他眯着眼，满意地看着屏幕上打包完成的压缩包。
“你不是删热搜吗？你不是想掩盖真相吗？那我就让整个网络都知道，尤梨当初是我的人，你沈珩不过是个接盘的。”
说着，顾然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公关号的电话。
“把我刚发过去的照片，等下十点，安排上热搜。”
对方一愣：“但……沈家那边刚发了警告，很多营销号都不敢再动他们的料了。”
“怕什么？”顾然不耐地打断，“我不会让你白干，钱给双倍。只要你敢发，我就敢接。”
说完他挂了电话，又坐回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眼神幽暗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尤梨的照片，手指轻轻着她的脸。
“尤梨，你现在过得风光了是吧？可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过去的。”
“而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爆料一出，配着几张模糊却暧昧的旧照，很快就登上了热搜前三。
标题极其吸引人——
【#沈家长子未婚妻曾与他人热恋#】
副标题更是火上浇油：【#原来是接盘？#、#她真的爱沈珩吗？#】
评论区像炸开锅一样，涌入了无数网友：
【她以前那个男朋友也不差吧？换成我我也不愿意嫁残废。】
【沈家怎么想的？儿媳妇人设全塌了。】
【坐轮椅那个……她图什么？不会是图钱吧？】
【说实话，我不歧视身体问题，但我不能接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嫁给瘫痪的，太压抑了。】
【这就叫将就吧，爱情肯定谈不上。】
当然，也有少数理性声音夹杂其中：
【那是过去的照片吧？人家现在都结婚了，别再扒了。】
【怎么又开始网暴女性了？她嫁给沈珩难道不也是一种选择？】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汹涌的负面言论淹没。
一夜之间，舆论开始倾斜，许多账号甚至首接贴上了“残废”、“替嫁”、“心机女”的标签，将尤梨描绘成一个“为了豪门资源不惜抛弃爱情”的冷血女人。
而沈珩，也被不少人当成“毫无尊严地被爱人同情施舍”的角色，甚至出现“豪门病美男惨剧”的营销内容。
屏幕后，键盘噼啪作响。
黑夜被热搜的光点点燃，却也在悄无声息中，把流言的利刃架到了他们二人的喉前。
沈珩是在尤梨去厨房的时候看到那条热搜的。
他只是无意中打开手机刷了刷，结果那条热搜标题赫然跳进他眼帘。
【尤梨前男友身份曝光，两人旧照流出，婚后仍藕断丝连？】
他怔住，点了进去。
照片有些旧，却清晰。画面中，尤梨笑得很开心，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块，彼此靠得很近，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沈珩怔怔地盯着那些画面，目光死死落在照片里的尤梨身上。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她——那样肆意、轻松，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笑容。
可他最不能承受的，是底下那些评论：
【果然是逼不得己才嫁的，谁会真的喜欢一个残废？】
【看样子是家里安排的婚姻，女主肯定一肚子委屈。】
【笑死，她跟前男友才是天造地设，这一看就是爱过的。】
【沈家冤大头，娶个有心机的白眼狼回家。】
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刷下来，就像一把又一把刀子，残忍地剜进沈珩心里。
他脸色一点点苍白，指节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的心跳越来越乱，耳边开始嗡鸣，喉咙发紧，喘不上气来。
他伸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的手臂——那是他发病时的一种自残性应激行为。
一道道抓痕迅速浮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有的甚至渗出血迹。
他想停下，可控制不住，他心里满是“尤梨会不会真的喜欢别人”、“是不是自己配不上她”、“是不是拖累了她”这些疯狂的念头。
这时，厨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珩，我切了点水果……”尤梨的声音顿了。
她看见沙发边的男人整个人蜷缩着，肩膀在颤抖，他的手死死地抓着自己手臂，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尤梨心头一紧，水果盘“啪”一声落在茶几上，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沈珩！”她蹲在他面前，声音急切。
可她刚伸手过去，沈珩却猛地抬手挡住了她。
他的眼神慌乱而抗拒，像是怕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眼中写满了自卑和恐惧。
尤梨一愣，余光瞟到了沈珩亮的手机，她看到了屏幕里的内容。她心头一凛，没有退后。
她强行拨开沈珩挡住她的手，一把握住他伤痕累累的那只胳膊，语气哽咽却坚定：“沈珩，你别这样，别伤自己，好不好？”
沈珩颤了颤，目光落在她手上，又看向她的脸。
她眼眶发红，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尤梨压抑着心里的疼，声音低下来，轻轻地贴着他额头道：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勉强的，更不是后悔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别人，也不是照片里那个己经过去的人，是你。”
“你现在在我面前受伤，我会比谁都心疼。你抓的是你自己，可扎进心里的是我。”
沈珩睫毛颤了颤，血迹顺着指节蜿蜒下来，但他终于不再反抗了，僵硬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轻轻靠近她，像是试图用微弱的动作寻求安慰。
尤梨抱住他，小声安抚着，像哄受惊的孩子。
“你不用说话，不用解释。你要做的，只是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要伤自己，好吗？”
沈珩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泛出泪光，湿漉漉的，像个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了出口的人。
他把脸埋进尤梨颈窝，低低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尤梨心疼地抱紧了他，眼里也满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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