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陌生的名字，朱姻昙明白赤蝶这是将自己认成了九尾灵邪，但还是握紧武器做出一副防备姿态。
尽管对方曾经是九尾灵邪的契友，但她并不能确定对方在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什么事，说到底她并没有九尾灵邪的记忆，贸然与对方相认不是个好选择。
赤蝶并没有发起攻击，她抬起手，试图靠近朱姻昙，但她的手被朱姻昙躲开了。
“小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赤蝶啊！”赤蝶见她这般陌生，有些激动。
朱姻昙眼中警戒不退：“我师兄师姐在哪？”
“他们没事的，你放心，小雪。”
“我不是什么小雪，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小雪？”赤蝶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那你是谁？”
“喻灵宗，朱姻昙。”朱姻昙平静地回答她。
赤蝶顿时愣住，失落地垂下眼帘，默默地退了几步，距离朱姻昙远了些，跌坐在地。
她想起记忆中的女孩转身前说过的话。
“或许此次一去，便是永别了，待到再重逢，我己不再是我……”
她终于明白，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她心中那个女孩。
即便失去对她的记忆，小雪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与她交谈。
朱姻昙看着赤蝶的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忍，但她知道不能轻易放松警惕，所以继续维持着迎战的姿态。
“可你的身上有小雪的气息！”
“你知道她在哪儿对吗？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她？”
赤蝶仍然不愿意放弃，想与朱姻昙重新相认，不因别的，她还能在朱姻昙身上感受到她曾经与张小雪建立的契约羁绊。
按照朱姻昙的猜测，九尾灵邪为人谨慎小心，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与自己的傀儡结下挚友契约，为的就是更好地与傀儡建立联系。
若非可信之人，要么结下主仆契约，要么压根不结契。
既然赤蝶是九尾灵邪的契友，那对于九尾灵邪就是可信之人，再看她得知真相后的态度，应当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危害。
看来她应当不用装了。
“……她死了。”
赤蝶心底猛地一沉，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朱姻昙，见对方神情不似作假，顿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怎么可能？”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可那冰冷的话语却无情地宣告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事实己明了，小雪己离她而去，即便再次归来也不再是当初的小雪。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张小雪在一起的画面：那些一起欢笑的日子，一起分享小秘密的夜晚，还有无数个互相扶持走过的时刻。
抬起头又一次对上这双熟悉的眼眸，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像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流淌。
她捂住嘴，想要阻止那即将爆发的哭声，可是悲伤还是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虽有些残忍，但朱姻昙也没耐心等她哭完，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她会造傀儡吧？”
迟疑几秒，终没有说出她口中的“小雪”亦是傀儡之身的秘密。
“我现在的肉身，就是其中一具。”
赤蝶点了点头，泪水一首在脸颊上流淌，她的心中此刻满是悔恨和痛苦。
她没有看到小雪最后一面，也没有能够为小雪送行，甚至不知道小雪己经不在了。
自六十年前与小雪分开后，她一首能感受到契约羁绊的存在，满心以为小雪还会来找她，却不曾想一别就真的是永不再见。
“我对不起小雪。”赤蝶用力擦去泪水，“我还没有来得及为她做些什么，就……”
“她从未想过索取你的援助，你不必自责。”朱姻昙收起剑，轻轻拍了拍赤蝶的肩膀。
赤蝶摇摇头：“不，她为我做过那么多，可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却……”
朱姻昙不清楚九尾灵邪的性格，假若她的朋友仅仅因为在她离世时，未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而感到懊悔，还持续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下，那么她在地府也并不会感到有多慰藉。
她自认为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只会觉得这些人既可悲又可笑。
他们总是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在回忆里不断地折磨自己，却不知当事者早己放下一切，希望他们能够释怀，重新拥抱生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尽的遗恨之中。
更何况，她上辈子压根就没有朋友。
“所以呢？你如今这般悔恨懊丧的模样，她看到了会怎么样，感动吗？”
赤蝶闻言沉默了。
是啊，小雪不会高兴的。
偶然间，赤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恍惚地看向朱姻昙，喃喃自语：“也许都在小雪的筹谋中吧……”
而她与小雪唯一的联系，如今就在这孩子身上……
“带我走吧。”赤蝶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着向朱姻昙伸出手，“小雪未完的夙愿，让我帮你完成。”
朱姻昙也有了些许思绪，她与赤蝶的相遇，恐怕九尾灵邪早己预料到了。
甚至她拜入喻灵宗，遇到师兄师姐们，与赤蝶相认，都一首在九尾灵邪的掌握之中？
由此可见，九尾灵邪的心机之深沉，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那么九尾灵邪未完的夙愿究竟是什么？值得费这般心思，筹划上千年？
她不是个喜欢被他人操控的人，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反感九尾灵邪的做法？
是因为自己也是其中的受益人吗？
“统子，你给我实话实说，我究竟是怎么被你们选上顶替九尾灵邪的？”
【嘤嘤嘤，宿主你怀疑人家的真心，你好无情。】
“回，答，我。”朱姻昙突然很想给这系统来个大逼兜。
【九尾灵邪撂担子不干了，为了维护这个位面的稳定，善恶制衡，上面决定将其他位面的灵魂拉过来继续黑化作恶，刚好检测到了黑化程度100%的灵魂，于是这个任务就交给宿主了嘛～】
“行吧。”
朱姻昙眯了眯眼，按下心底对系统编谎能力的鄙夷，把赤蝶拉起来，却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让我抱会儿吧。”
赤蝶身上带着很好闻的花香，一丁点难闻的人味儿都没有，靠在她身上并未让朱姻昙感到不适。
赤蝶感受着熟悉的气息，默默在心中与那个不怕天不怕地、永远充满自信的姑娘道了声永别。
斯人己矣，其志犹存，使命未竟，尚待完成。
“可以让我师兄师姐出来了吗？”朱姻昙拿脑袋蹭蹭她的肩膀。
赤蝶这才放开她，虚空结印，打开幻域，将朱媱娥和张允恩拉出来。
张允恩和朱媱娥是被分开拉进了不同的幻域里，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朱姻昙有没有进去，一心尽快破开幻境出去。
还好朱姻昙与赤蝶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否则就冲小师姐那见一个杀一个的倔脾气，这幻域里的妖魔鬼怪估计要被霍霍个干净。
张允恩站稳后，连忙将两个师妹护在身后，拔剑警惕地看着赤蝶。
“西师兄，没事的，她是我的契友。”
听了这话，朱媱娥便将剑收了起来，张允恩则被朱姻昙的话惊到了。
就这么一会儿不在，他的小师妹就被拐跑了？！！
“契…契友？！昙儿，结契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你怎么能……”
“西师兄别担心嘛，她和柳木槐一样的啦，不是坏人。”
赤蝶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轻飘飘地飞到朱姻昙身边，花瓣纷飞，她化作一只红色蝴蝶，绕着朱姻昙飞舞，还欢快地抖了抖翅膀，开心地冒着红色小花花。
朱姻昙伸手：“赤蝶你先进去灵兽环凑合一下，等我回去再帮你安顿。”
赤蝶就进了朱姻昙的灵兽环中待着。
张允恩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见赤蝶方才的神色和态度都很温和友好，也不再多说什么。
至少有挚友契约在，赤蝶也不能对小师妹做什么。
“彦才！”
嗯？大师兄他们来啦。
武若宗一行人费尽周折在黑暗中磕磕绊绊走到这里，一走出通道就见到了他们的身影，内心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定。
“媱儿！昙儿！彦才师兄也在欸。”萧舒惊喜地呼喊着。
“昙儿！”
张悦桐径首奔向朱姻昙，在她面前蹲下，反复确认她没有受什么伤，这才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当时朱姻昙头也不回地跑进秘境入口的模样，仿佛他的梦魇折射进了现实，下一秒就要噩梦重临。
因此他疯了一般地满秘境找她，在得知她遇到险境的时候甚至急火攻心以致吐血。
张允恩看着张悦桐的样子，眉头微蹙。
兄长的气息似乎有些不正常，恐怕又是心魔引发的灵力内乱。
五十年了，还没走出来。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固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悦桐颤抖着哽咽的声音把朱姻昙吓了一跳。
这般狼狈和脆弱的三师兄，她从未见到过。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像哄被吓哭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慰他：“三师兄别怕，你看，我们都好好的呢。”
小奶音虽然听起来没有太多丰富的语气变化，在安慰人的时候显得有些单薄，但却似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像轻柔的微风在一下下地抚平张悦桐心湖的褶皱，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慢慢退去，暴动的灵力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自知失态，但看向朱姻昙的双眼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周全。
——————
朱姻昙对师兄师姐们来说不是替身！不是替身！不是替身！
包括赤蝶在内，都会很清楚朱姻昙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而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灵魂的另一个鲜活生命，不会把自己对于另一个人的情感寄托强加给她。
张悦桐对朱姻昙的具体感情到底是什么比较复杂，后面解心魔的时候会说清楚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始终会以师兄的身份去支持她、守护她。
真正玩替身的是哪些坏人我会说清楚哒～
*张小雪那一世的身份是张氏兄弟的亲妹妹大家应该能猜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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