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像冰水灌入骨髓。雨晴抬头，第一次看清了黑水潭边的存在——她比洞窟壁画中更加美丽，也更加恐怖。水构成的身体流动变幻，时而如少女般纤细，时而如母亲般丰腴。但那双眼始终不变：纯粹的黑暗，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如同两个通往虚无的隧道。
"你..."雨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面对这个存在，她的水灵之力像被冻结的溪流，完全无法调动。
阿萨的银刀横在胸前，蛊师纹路全部亮起："水之母。"
女子微笑，水流组成的嘴唇弯成完美弧度："聪明的孩子。看来记忆守护者告诉了你们不少事。"她优雅地抬手，指向雨晴，"但肯定没告诉你最关键的部分——为什么选择你？"
祭坛护罩在女子触碰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桑诺惊恐地后退，怀中的蓝银蝴蝶剧烈振动翅膀，散发出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别听她蛊惑！"阿萨挡在雨晴前面，"她在分化我们！"
水之母的笑声如同山涧流水，清脆却冰冷："分化？不，我只是揭示真相。"她的目光锁定雨晴，"你体内流淌着我的血脉，孩子。每一滴透明化的血液都在证明这一点。"
雨晴的胸口如遭重击。她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手臂，里面的液体确实与普通血液不同——更清澈，更轻盈，在血管中流动时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我是人类..."
"人类？"水之母轻声重复，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你以为银镯为何选择你？为何只有你能承受两界之心的力量？"她向前一步，护罩又裂开几道缝隙，"因为你是我沉睡千年间，留在人间的种子。"
阿萨突然挥刀，一道银光斩向水之母。她只是轻轻挥手，水幕升起，轻松挡下攻击。
"愤怒的蛊师，和当年一样。"水之母叹息，"总是太快下结论，太慢理解真相。"
远处湖边的骚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被附身的寨民们己经搭建起一个简陋但诡异的结构——由木材和石块堆砌的王座，上面铺满了从各家搜集来的银器和蓝布。更可怕的是，王座周围跪着十几个己经完全透明化的寨民，像玻璃雕塑般反射着黑月的光芒。
"我的王座还缺一样东西。"水之母柔声说，"一个容器。不是暂时的躯壳，而是能承载我全部力量的完美容器。"
雨晴突然明白了："影子病...不是病，是筛选。"
"聪明。"水之母赞许地点头，"只有最纯净的水灵血脉才能完全透明化而不碎裂。其他人都只是...养料。"她指向那些透明寨民，"他们的水分将滋润我的回归。"
阿萨的银刀突然变招，不是攻击水之母，而是刺向祭坛中央的石碑！刀刃与古老石料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随着一声脆响，石碑裂开，露出藏在内部的一个小巧银瓶。
"祖先的智慧。"阿萨一把抓住银瓶，"永远留有后手。"
水之母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不可能！那瓶早该在千年前—"
阿萨己经拔掉瓶塞，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刹那间，他的蛊师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蓝色，而是融合了银、金、紫的绚烂光谱。银刀也随之变化，刀身上浮现出与雨晴银镯相似的纹路。
"记忆之水..."水之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惕，"第一代蛊师留下的最后手段。"
阿萨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与某种强大的力量抗争。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一种雨晴从未见过的神采——既像阿萨自己，又像是某个更古老的存在。
"她撒谎。"阿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厚重，带着奇异的回音，"你不是她的种子，雨晴。你是她的克星。"
水之母突然暴起，水流化作利刃刺向阿萨！雨晴本能地扑上前，完全透明化的手臂居然首接挡住了攻击。两股水之力相撞，发出金属般的铿锵声。
"有趣。"水之母收回攻势，"己经开始觉醒了？看来必须加快进程。"
她突然改变目标，黑洞般的眼睛转向桑诺。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提起，悬浮到半空！
"放开她！"雨晴想冲上前，却被阿萨拦住。
"别上当！"记忆之水的影响下，阿萨的语速极快，"她在逼你主动连接！"
桑诺在空中痛苦挣扎，怀中的蓝银蝴蝶被挤压得几乎变形。水之母优雅地走近："多么纯净的灵魂，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易逝。"她作势要捏碎少女，"最后一次机会，孩子。自愿成为我的容器，我就放过这些蝼蚁。"
雨晴的全身都在颤抖。她看向阿萨，希望找到答案，但在他眼中只看到同样的痛苦抉择。
"我..."
她的话被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打断。桑诺怀中的蓝银蝴蝶终于不堪重压，碎裂开来——但爆发的不是死亡，而是耀眼的光芒！无数细小的蓝银光点从碎片中飞出，如萤火虫般笼罩整个祭坛。
水之母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生命之蝶？不可能！只有两界之心完全觉醒才能..."
光点落在祭坛的每一道裂缝上，奇迹般地修复了防护。桑诺从半空跌落，被阿萨稳稳接住。少女虽然面色苍白，但手中紧握着最后一点光芒——蝴蝶的核心碎片。
"雨晴姐姐..."她气若游丝地将碎片递给雨晴，"它想...回到你身边..."
雨晴接过碎片，瞬间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能量流入体内。这不是普通的力量，而是蕴含着她与阿萨共同记忆的能量结晶。碎片在她掌心融化，形成一个小小的蝴蝶纹身。
水之母的惊愕转为愤怒。她美丽的容颜扭曲了，水流组成的身体膨胀变形，展现出真实的恐怖形态——一个由无数水滴组成的巨人，每滴水中都映照着一张痛苦的人脸。
"既然不愿自愿，那就强行占据！"她的声音变成千百个声音的合鸣，"你的身体己经准备好接受了，我的孩子！"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雨晴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作用在她的透明部位，仿佛有人用钩子勾住了她的骨髓。剧痛之下，她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水之母。
阿萨一手按住蝴蝶纹身，一手握住雨晴的手腕。记忆之水的力量通过接触传递，暂时抵抗住了水之母的拉扯。
"听我说，"他的声音恢复了部分本色，急促而坚定，"她说的半真半假。你确实与她有关联，但不是血脉传承..."
又一阵剧痛袭来，雨晴的视线模糊了。她看到阿萨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话语。世界变成了由痛苦构成的单色画，唯一的色彩是手腕上那个小小的蝴蝶纹身。
"...不是后代...是转世！"阿萨的只言片语终于穿透疼痛的迷雾，"第一代水灵守护者...是你的前世...也是她的女儿！"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闪电劈开雨晴的意识。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看到前世的自己，一个有着透明长发的水灵少女，站在愤怒的水之母面前；看到被迫做出的痛苦选择；看到最后的牺牲...
水之母的拉力突然增强。雨晴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留在身体里，一半被拖向那个恐怖的水之巨人。阿萨拼命拉着她，但连他的记忆之水力量也开始衰退。
"必须...切断连接..."雨晴艰难地说，"像前世那样..."
"不！"阿萨怒吼，"那只会导致同样的结局！这次我们换个方法！"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是雨晴之前储存水灵之力的容器！里面还残留着几滴液体。阿萨将液体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正好覆盖那个蝴蝶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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