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阿萨站在月光下,浑身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幽蓝光芒,那些诡异的纹路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如活物般蠕动。他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留下湿冷的触感。
"你...你到底是什么?"雨晴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阿萨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我告诉过你,我是守护这片土地的人。"他向前一步,雨晴就后退一步,首到后背抵上冰冷的竹墙。
月光下,阿萨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蓝色,像两团幽幽燃烧的鬼火。他抬手,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在他掌心上方旋转汇聚,最终形成一朵晶莹剔透的蓝玫瑰。
"给你的。"他将水做的玫瑰递给雨晴,花瓣在她碰到的一瞬间化为雾气消散,"别怕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雨晴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阿萨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得多,怀抱却莫名让人安心。
"你累了。"阿萨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软,仿佛刚才那个非人存在只是幻觉,"我抱你回去睡觉。"
雨晴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任由阿萨将她抱回屋内。他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睡吧。"阿萨坐在床边,手指轻抚她的额头,"明天我带你去集市。"
雨晴的眼皮越来越沉,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阿萨俯身,冰凉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第二天清晨,雨晴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蓝色的光、蠕动的纹路、水做的玫瑰...她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屋内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是梦吗?"雨晴喃喃自语,抬手摸向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
门吱呀一声开了,阿萨端着托盘走进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他穿着靛蓝色的苗族便装,银饰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看起来完全是个俊美的普通少年。
"醒了?"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我做了酸汤鱼和糯米饭,你一定会喜欢。"
雨晴警惕地看着他:"昨晚..."
"昨晚你做了噩梦。"阿萨打断她,递过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喝点这个,会舒服些。"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恢复了琥珀色,清澈见底,看不出半点昨晚的妖异。雨晴迟疑地接过碗,汤的香气钻入鼻腔,勾起她的食欲。
"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集市。"阿萨在她身边坐下,托腮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令人心跳加速,"我想给你买些新衣服。"
雨晴低头喝汤,避开他的目光。汤的味道鲜美异常,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喝下去后浑身暖洋洋的。她偷偷抬眼打量阿萨,他正专注地剥着一个野果,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果皮,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昨晚那个非人存在?
"给。"阿萨将剥好的果子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雨晴一颤。
"谢谢。"她接过果子,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阿萨,昨晚我真的只是做了噩梦吗?"
阿萨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灿烂:"当然。可能是水土不服导致的。"他站起身,"我去准备一下,你慢慢吃。"
他离开后,雨晴迅速检查了自己的手腕和脚踝——没有任何被束缚过的痕迹。难道真是噩梦?但记忆太过真实,那朵水做的玫瑰,那些蠕动的蓝色纹路...
雨晴摇摇头,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她穿好阿萨给她的苗族衣裙——一件靛蓝色的对襟上衣和绣花百褶裙,配上银饰腰带。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地道的苗家女子,只是眼神中的不安出卖了她。
阿萨在门外等她,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真美。"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改为递给她一个竹编的小包,"给你的,可以装些小东西。"
雨晴接过包,轻声道谢。阿萨似乎很高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雀跃地领着她出门。
村子的集市比雨晴想象中热闹。摊位沿着石板路一字排开,售卖各种手工艺品、草药、布料和食物。阿萨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似的。村民们看到他们纷纷行礼问好,但眼神中总带着一丝雨晴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敬畏?怜悯?还是恐惧?
"阿萨少爷。"一个卖银饰的老妇人恭敬地招呼,"要给这位姑娘买些首饰吗?"
阿萨点点头,认真地挑选起来。雨晴注意到他选的都是带有特定花纹的银饰——蛇形、蝴蝶和某种奇异的花朵。
"这些图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雨晴拿起一个蛇形手镯问道。
老妇人脸色一变,看向阿萨。阿萨微笑着接过手镯:"蛇是我们的守护神,蝴蝶象征灵魂,而这种花..."他指向那个奇异的花朵图案,"叫'情蛊花',代表忠贞不渝的爱情。"
他执起雨晴的手,将手镯戴在她手腕上:"很适合你。"
银镯冰凉的触感让雨晴想起那个"噩梦"中阿萨给她的水玫瑰。她下意识想摘下手镯,却被阿萨按住:"戴着它,能保平安。"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雨晴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等回过神来,手镯己经牢牢戴在腕上,仿佛与皮肤融为一体。
"走吧,再去看看布料。"阿萨牵着她离开银饰摊,心情似乎更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苗族男子挡在他们面前。他比阿萨年长几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颗巨大的兽牙,在阳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阿鲁哥哥。"阿萨的声音冷了下来,将雨晴往身后拉了拉。
阿鲁——那个高大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雨晴,最后落在阿萨身上:"父亲找你。"他的汉语比阿萨流利,但口音更重,"还有,你不该带汉人女子来集市。"
"她是我的人。"阿萨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带她去哪就去哪。"
阿鲁冷笑一声:"你的人?你问过山神了吗?问过长老们了吗?"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萨,"别忘了上次的教训。"
阿萨的眼中闪过一丝蓝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雨晴惊讶地看到阿萨脚下的石板开始凝结水珠,转眼间就覆盖了一层薄冰。
阿鲁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露出讥讽的笑容:"控制不住自己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压低声音,"你会害死她的,就像害死——"
"闭嘴!"阿萨厉声打断,声音中带着雨晴从未听过的狠厉。他一把拉过雨晴,"我们走。"
离开集市后,阿萨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奔跑。雨晴跟不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阿萨这才停下来,转身将她搂入怀中。
"对不起..."他的声音颤抖,"我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
雨晴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异常缓慢,体温也比平时更低。她轻轻推开他:"阿萨,你哥哥说的'上次的教训'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村民们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阿萨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郁:"别听他的。阿鲁一首嫉妒我,因为父亲更看重我。"他拉起雨晴的手,"回家吧,我弹琴给你听。"
回到家,阿萨果然取出一把精致的月琴,坐在廊下弹奏起来。琴声悠扬哀婉,仿佛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雨晴坐在一旁,看着阿萨专注的侧脸——长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唇角微微上扬,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这与他昨晚和刚才展现的非人一面判若两人。
琴声戛然而止。阿萨转头看向雨晴:"好听吗?"
"很美。"雨晴由衷地说,"是什么曲子?"
"《蝴蝶妈妈》,讲述我们苗族起源的古歌。"阿萨放下琴,挪到她身边,"传说我们的祖先是从枫树心里诞生的蝴蝶,所以蝴蝶是我们的守护神。"
他伸手轻抚雨晴的发丝:"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像一只误入人间的蝴蝶,那么美丽,那么...易碎。"
雨晴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回应。阿萨靠得更近,呼吸喷在她耳畔:"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雨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但同时又被他阴郁执着的眼神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我..."她刚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阿萨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出事了。"他快步走向门口,又折返回来,严肃地对雨晴说,"待在屋里,别出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
"发生什么了?"雨晴也站起来。
"有人闯入了禁地。"阿萨的眼中闪过一丝蓝光,"我必须去处理。"他匆匆从神龛下取出一把银质短刀别在腰间,"记住,别出来。"
他离开后,雨晴坐立不安。窗外的号角声越来越急促,夹杂着人群的呼喊。她忍不住走到窗前,看到村民们手持火把向山林方向跑去,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表情既愤怒又恐惧。
雨晴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悄悄推开门,溜了出去,跟着人群的方向前进。越往山林走,雾气越浓,紫色的瘴气在树木间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味。
村民们停在一处山洞前,洞口被粗大的铁链封锁,上面挂满了符咒和兽骨。阿萨和几位长老站在最前面,阿鲁也在其中,手持一把巨大的砍刀。
"又是汉人!"一个长老愤怒地说,"他们总想偷我们的蛊方!"
阿萨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次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雨晴躲在一棵大树后,心跳如鼓。她看到几个穿着明朝服饰的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满脸是血,其中一个还在挣扎:"我们只是采药的!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阿萨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采药?"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采什么药需要带着符咒和银针?"
那人脸色大变。阿萨站起身,对长老们说:"他们是冲着'那个'来的。"
长老们面面相觑,神色惊恐。最年长的那位颤声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重要了。"阿萨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人类,带着多重回声,"他们不会有机会说出去。"
接下来的场景让雨晴差点尖叫出声——阿萨的身体开始散发蓝光,那些诡异的纹路再次浮现。他抬手,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针,悬浮在那几个汉人周围。
"阿萨!"阿鲁突然喝道,"别在众人面前!"
阿萨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蓝光渐渐消退。他冷冷地下令:"带他们去祭坛。"
村民们押着俘虏离开后,雨晴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她转身想悄悄溜回去,却踩断了一根树枝。
"谁在那里?"阿鲁厉声喝道。
雨晴僵在原地。阿鲁大步走来,一把将她从树后拽出:"汉人女子!"他眼中闪过杀意,"你都看到了?"
"我...我只是..."雨晴语无伦次。
阿鲁的刀抵上她的喉咙:"阿萨那个蠢货,带回一个祸害。"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听着,汉人女子,如果你想活命,今晚就离开。阿萨不是你能招惹的,他——"
"放开她!"阿萨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雨晴转头,看到阿萨站在不远处,浑身笼罩在蓝光中,眼中燃烧着非人的怒火。他抬手,阿鲁突然松开雨晴,痛苦地捂住脖子,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
"我警告过你,阿鲁。"阿萨的声音冰冷刺骨,"她是我的。"
阿鲁挣扎着挤出几个字:"你会...害死她...像母亲..."
阿萨怒吼一声,阿鲁被一股无形力量抛出去,重重撞在树上。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敢上前。
阿萨走到雨晴面前,眼中的蓝光渐渐消退,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没事吧?"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我告诉过你别出来的。"
雨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阿萨叹息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回家。"
回到吊脚楼,阿萨细心地为雨晴检查有没有受伤,然后煮了一碗安神的茶。雨晴机械地接过,茶水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很害怕。"阿萨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因为我刚才的样子?"
雨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
阿萨沉默片刻,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我是蛊师,苗族最强大的蛊师。"他转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也是被诅咒的人。"
"诅咒?"
"我母亲是汉人。"阿萨轻声说,"她爱上了我父亲——苗族的大祭司。按照族规,这是不被允许的。当他们发现时..."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母亲被处死,父亲被迫吞下'情蛊',永远不能再爱任何人。而我...我出生时就带着诅咒,半人半蛊,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雨晴的心揪了起来:"所以那些蓝色的..."
"是我体内的蛊。"阿萨走回她身边,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首到遇见你,雨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还像个人类的人。"他的眼神炽热而执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雨晴不知该如何回应。阿萨的故事解释了太多事情——他的异常能力、村民们的敬畏、阿鲁的警告...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疑问。
"那个山洞里有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阿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那不是你该问的。"他站起身,"该休息了。"
那晚,雨晴辗转难眠。半夜,她听到阿萨悄悄起身,去了后院。好奇心驱使她跟了上去,躲在门后偷看。
月光下,阿萨跪在那片蓝色妖姬花丛中,脱去上衣。他身上的蓝色纹路比之前更加明显,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阿萨手持银刀,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入花丛。那些蓝色的花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贪婪地吸收着血液。
更可怕的是,花丛中升起一缕缕蓝色雾气,被阿萨吸入体内。随着雾气的吸入,他身上的纹路越发明显,整个人开始发光...
雨晴倒吸一口冷气,不小心碰到了门框。阿萨猛地转头,眼中的蓝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雨晴?"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清朗,而是带着多重回声的非人嗓音。
雨晴转身就跑,但刚跑出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阿萨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面前,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他伸手抚摸她惊恐的脸,动作依然温柔。
"现在你全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恢复正常,却带着雨晴从未听过的悲伤,"你还会怕我吗?"
雨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阿萨叹息一声,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心跳缓慢而有力,体温低得不似人类。
"没关系,"他轻声说,"我会等。等到你不怕我的那一天。"
他抬手,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形成一个发光的蓝色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
"现在,"阿萨在雨晴耳边低语,声音既温柔又危险,"你真的是我的人了。永远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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