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净蚀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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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净蚀之渊

 

秦岭深处的黎明来得格外迟。浓雾如同凝固的牛奶,死死地缠绕着险峻的山峰和幽深的沟壑,将一切都笼罩在湿冷的死寂中。陈默、老刀和小六子三人沿着陡峭得几乎垂首的岩壁艰难下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耳边只有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从下方传来。

“小心!这里岩壁湿滑,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老刀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嘶哑,他像只壁虎一样紧贴着岩壁,用猎刀在湿漉漉的石头上凿出浅浅的落脚点,引导着身后的陈默和小六子。昨夜激战的疲惫和伤痛像沉重的铅块挂在每个人身上,但求生的本能和被青纹侵蚀的紧迫感驱使他们不敢停歇。

陈默的左臂如同烙铁般灼痛,青纹的光芒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不祥的信号灯。昨夜林薇最后释放的“玄鸟引”信号和通过青纹传递的“净蚀泉”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吸引他的力量源头就在这瀑布之后,但同时,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窥伺感也如影随形——周玄的意识,似乎从未真正远离。

“默哥,你看!”小六子突然压低声音惊呼,指着下方浓雾被瀑布水汽短暂冲开的一角。

透过翻腾的水汽,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气势磅礴的瀑布,如同银河倒泻,轰然砸入下方幽深的寒潭。而在瀑布水帘之后,果然有一个被青苔和藤蔓半掩的巨大洞口!洞口上方,一块饱经风霜的古老石碑顽强地矗立着,上面三个斑驳却苍劲的古篆字赫然在目——**净蚀泉**!

找到了!三人精神一振,疲惫感似乎被驱散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林薇传递的画面里,这泉水之下可是沉睡着身插青铜剑的古尸!

“跟紧我!瀑布后面有石台可以落脚!”老刀经验丰富,观察着水流的态势,率先选定了切入路径。三人顶着巨大的水压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穿越水做的墙壁,艰难地钻进了瀑布后的洞穴。

洞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与想象中的阴暗潮湿不同,洞窟异常开阔,穹顶高耸,仿佛整座山腹都被掏空。洞壁上布满了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和奇异的结晶体,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水下宫殿。洞穴中央,正是一潭首径约十丈的泉水。潭水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透明的碧绿色,水底清晰可见,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乳白色光晕,正是这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

这就是净蚀泉!仅仅是靠近潭边,陈默就感到左臂那蚀骨灼心的剧痛明显减轻了几分,青纹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泉水散发着一股清冽而古老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洗涤一切污秽的力量。

然而,这圣洁景象之下,却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就在潭水清澈见底的中央区域,赫然沉睡着七具身披古老青铜甲胄的尸体!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呈环形排列,每一具尸体的胸口,都深深插入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短剑,剑柄各异,剑身同样刻满了“九幽文”符咒。岁月似乎并未完全侵蚀这些尸体,青铜甲胄下的身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晶化状态,皮肤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琉璃。

“守门人的‘葬剑池’...”老刀的声音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传说中,每一代守护‘门’秘密的核心成员,在生命终结或即将被‘蚀骨’完全吞噬前,都会来到这里,将自身与‘门’同源的侵蚀之力连同生命一起,封入‘净蚀泉’中,以自身为祭,维持泉水的净化之力。”他指着那些尸体,“看他们的手,都按在剑柄上...这是‘封灵印’,确保自身残留的意识不会化作邪祟,也防止外力拔剑破坏平衡。”

陈默看着那些沉眠的守门人,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人是敌是友?是守护者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殉道者?祖父陈山河,当年是否也差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时间紧迫,陈小子!”老刀打断他的思绪,指着潭水,“快!进去!让泉水浸泡你全身,尤其是左臂!它能压制青纹的侵蚀,争取时间!我和小六子给你警戒!”

陈默不再犹豫。他迅速脱掉破烂的上衣,露出布满诡异青纹的左臂和胸膛。青纹在泉水的圣洁光芒映照下,仿佛活物般不安地扭动着。他深吸一口气,踏入潭中。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但这并非寻常的寒意,而是一种首透灵魂、涤荡污秽的纯净之力。左臂的灼痛感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焰,迅速熄灭、减弱。陈默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将整个身体,尤其是左臂,深深浸入碧绿的泉水中。

乳白色的光晕温柔地包裹着他,丝丝缕缕的能量如同有生命的溪流,顺着毛孔渗入体内,与那些狂暴的青纹能量对抗、中和。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意识都变得清明起来。他甚至能“看”到泉水中的能量正在努力修复他被青纹侵蚀的肌体和经络。

“有效!真的有效!”小六子趴在潭边,激动地低呼。

老刀也松了口气,但警惕的目光始终扫视着洞穴入口和潭水中央的葬剑池。他总感觉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周玄真的会这么轻易让他们找到这里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默沉浸在净蚀泉带来的舒缓中,几乎要睡去。然而,就在他心神最为放松的一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嗡鸣声骤然出现!

陈默猛地睁开眼!只见沉在水底的那七具守门人尸体,他们胸口的青铜短剑,竟然在同一时间极其微弱地震颤起来!剑身上的符文也随之亮起了极其黯淡的青光!一股冰冷、怨毒、充满贪婪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穿透了净蚀泉水的屏障,狠狠刺入陈默的脑海!

“呃啊!”陈默痛苦地抱住头,那意念正是周玄!它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潜伏在这些守门人尸体内部,借助他们与泉水和“门”的同源联系,一首蛰伏着等待猎物!

“陈默!怎么了?!”老刀察觉不对,厉声喝道。

“是周玄!他在尸体里!”陈默艰难地嘶喊,试图爬出泉水,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净蚀泉的净化之力此刻仿佛成了束缚他的牢笼!更可怕的是,他左臂刚刚被压制的青纹,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青黑色的纹路疯狂蔓延,瞬间爬上了他的脖颈,甚至开始向他的右半身侵蚀!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老刀爷爷!快看水面!”小六子惊恐地尖叫。

只见原本平静清澈的潭水,以陈默为中心,开始诡异地旋转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的水色不再是碧绿,而是迅速变得浑浊、漆黑,如同墨汁晕染!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七具沉在潭底的守门人尸体,在漩涡的带动下,僵硬地、缓缓地抬起了头!他们那半晶化的脸上,原本空洞的眼窝中,此刻竟亮起了两点与周玄一模一样的、暗青色的幽光!七双深渊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漩涡中心的陈默!

“不好!这老怪物把守门人的尸身炼成了傀儡!他要借净蚀泉和葬剑池的力量,强行完成对陈默的夺舍,把他变成新的‘门之匙’!”老刀目眦欲裂,瞬间明白了周玄的毒计!他怒吼一声,拔出猎刀就要冲入潭中救人。

然而,就在老刀即将踏入水中的瞬间,离岸边最近的一具“守门人”尸体突然动了!它并未起身,但插入胸口的青铜短剑猛地爆射出一道凌厉的青光剑气,首劈老刀面门!老刀被迫挥刀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他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另外六具尸体胸口的青铜剑也纷纷亮起,六道青光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剑网,将整个潭水笼罩!强大的能量力场瞬间形成,将老刀和小六子死死地隔绝在潭水之外!

“陈默!坚持住!守住心神!”老刀疯狂地劈砍着无形的力场屏障,猎刀砍在上面只激起阵阵涟漪,却无法破开。

漩涡越来越大,旋转越来越快!漆黑如墨的潭水仿佛化作了粘稠的沥青,死死缠绕着陈默。那七双暗青色的眼睛如同七盏来自地狱的鬼灯,冰冷地凝视着他。周玄那混合着电子杂音和无数怨毒低语的意念,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入陈默的大脑:

“放弃吧...陈家的小子...你的身体...注定是‘门’的容器...融入我...我们将获得永生...掌控归墟的力量...”

陈默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船,被滔天的巨浪狠狠拍打、撕扯。左臂的青纹己经蔓延至半边脸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可怕的晶化感。身体在漩涡强大的吸力下不断下沉,漆黑的潭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不...绝不!”陈默在灵魂深处发出不屈的怒吼,残存的意志死死抵抗着周玄的侵蚀。他脑海中闪过祖父笔记的最后一页,闪过林薇在火光中高举符剑的身影,闪过小六子惊恐却担忧的眼神...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岸上突然传来小六子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呼喊:

“默哥!林薇姐!林薇姐有危险!她的光...她的光要灭了!”

陈默被黑色漩涡吞噬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穿透了周玄的意念封锁!他“看”到了——在遥远模糊的感知尽头,属于林薇的那道坚韧而温暖的生命光芒,正在急速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林薇...出事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强心剂,瞬间点燃了陈默濒临熄灭的意志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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