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雨夜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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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雨夜密谋

 

逃出医院后门时,外面的雨正下得瓢泼,像是老天爷撕破了口袋,要把整个天河的水都倒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冷意顺着裤脚往上钻,像淬了冰的针,扎得骨头缝都发疼——这感觉太熟悉了,和末世降临那天的雨一模一样,带着股能浸透骨髓的寒意,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僵。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抽过来,打在脸上生疼,视线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清眼前几步远的路。

夜惊风不知从哪摸来辆半旧的自行车,车胎上还沾着暗褐色的泥,看着像是从哪个废弃的角落拖出来的。车把歪了半边,车铃早就掉了,只剩根光秃秃的铁杆戳在那,车座的皮革裂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整个车子看着就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上来。”他跨上车,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往后鼓,像面展开的黑旗,露出里面沾着血渍的黑色T恤,那血迹己经半干,呈深褐色,拍了拍后座的动作却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秋没犹豫,撩起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裤腿坐上后座。车座硬得像块铁板,硌得尾椎骨生疼,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风衣的下摆。布料湿漉漉的,带着雨水的冰凉和淡淡的硝烟味,底下是紧实的腰腹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蹬车动作微微起伏的力度,那力量沉稳而均匀,意外地让人安心,像是在惊涛骇浪里抓住了一块浮木。

“87天不够。”风声和雨声灌满耳朵,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耳膜,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声音被雨丝切割得有些破碎,“净化者在全国都有据点,北边的武器库藏在废弃兵工厂的地下三层,入口伪装成了老式锅炉,得用特定频率的声波才能打开;南边的基因实验室伪装成了罐头厂,通风管道里布满了神经毒气,只有在每天凌晨三点换风的那三分钟才能通过。光靠我们俩,拆不完。”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个据点的防御系统——激光网的频率是每0.3秒变换一次,基因锁的密码是基地建立的日期倒序排列,守卫换岗的间隙只有47秒,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用无数次突围换来的血的教训,刻在骨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夜惊风蹬着车拐进一条泥泞的小路,车轮碾过积水潭,“哗啦”一声,溅起的泥水打在裤腿上,晕开大片深色的湿痕,连带着后座的林晚秋也被溅了一身。“我知道个地方。”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点被水汽闷过的沉哑,却异常清晰,“红星生产大队后山,有个废弃的军用工事,是建国初期挖的,据说能防核弹,里面的储备足够我们撑到末世爆发,还能改造成安全屋。”

林晚秋猛地抬头,雨水劈头盖脸打在脸上,疼得她睫毛一颤,视线瞬间模糊。

红星生产大队?那不是她现在住的村子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前世末世爆发后,后山被变异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那些藤蔓比钢铁还坚韧,刀砍不动,枪打不穿,顶端的花苞能喷出麻痹神经的毒雾,吸一口就会浑身僵硬,任人宰割。藤蔓下藏着无数啃食尸体的丧尸,那些丧尸进化得奇形怪状,有的长着利爪,有的能喷吐酸液,最深处甚至有只进化出骨刺的变异熊,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连高阶异能者都不敢轻易靠近。她在那附近死过三次——一次被藤蔓缠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藤蔓吸收,差点成了养料;一次被丧尸围堵,为了突围,硬生生被啃掉半只耳朵,至今还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疼;还有一次为了抢一株能治愈异能反噬的药草,被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从背后捅了一刀,倒在血泊里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脸上贪婪的笑……可她死了三次,却从没想过,那片吃人的藤蔓底下,竟然藏着军用工事。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攥得更紧,几乎要把他的风衣布料捏出水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上辈子你告诉我的。”夜惊风的声音被雨声模糊了大半,却像淬了冰的钉子,字字清晰地钻进林晚秋耳朵,“你说那是你养父母藏粮食的地方,后来被变异体占了,最后……”他顿了顿,车轮碾过一块碎石,车身猛地晃了晃,他稳稳地扶住车把,声音低沉了几分,“成了你的葬身地。”

自行车猛地在泥地里打滑,后轮“吱呀”一声歪向一边,林晚秋的手没抓稳,身子瞬间往后仰,她下意识地死死拽住他的风衣,布料被扯得紧绷,露出底下线条利落的腰线。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她记起来了,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了。

末世第365天,血色暴雨刚过,空气中还飘着变异真菌的腥气,带着股甜腻的腐臭味。她带着小队去后山找物资,被上千只丧尸围在一处塌方的山坳里,那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的山坳其实是工事的入口。为了让剩下的三个队友带着找到的疫苗样本突围,她引爆了工事里剩下的炸药,冲天的火光中,热浪几乎要把皮肤烤焦,她好像看到远处山脊上有个穿黑风衣的身影,手里攥着把染血的短刀,疯了似的往这边冲,那身影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原来,他当时真的在附近?

“别愣着。”夜惊风突然停下自行车,翻身下车时动作利落得像只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层层包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林晚秋接过来,指尖触到硬邦邦的形状,油纸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软,边缘都湿透了,却牢牢锁着里面的干燥。打开三层油纸一看,是半包压缩饼干,军绿色的包装上印着模糊的生产日期,应该是末世前的存货,边角被仔细地折了又折,连点潮气都没沾。在末世,这可是能让人打破头的硬通货,一块饼干换半条命的事,她见得太多了,为了一口吃的,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

她捏着饼干,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前世最后一战前,基地断粮三天,所有人都饿得眼冒金星,她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他,那时候他嘴角还淌着血,衬衫被弹片划开一道大口子,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她笑着说“活着才有希望,联盟和黑鸦的账,以后再算”。结果呢?他转身就按下了基地的引爆器,火光吞噬一切的时候,他凑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一起走,省得下辈子再斗。”那声音里的疲惫和决绝,她到现在都记得。

“这次,别再骗我了。”她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干。干涩的粉末刺得喉咙发疼,碎屑掉在衣襟上,眼眶却莫名发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潮湿的手背上,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温度,在这冰冷的雨里,显得格外珍贵。

夜惊风没说话,只是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那布料看着像是从旧军装里拆下来的,粗糙却耐用,边缘都磨得起了毛,显然被经常翻看。他把地图铺在自行车座上,用几块小石块压住西角,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几个点,每个点旁边都标着歪歪扭扭的日期和简易的地形——三角形代表高地,波浪线代表河流,还有些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符号,像是某种暗号。“这些是净化者在北方的据点,”他指尖划过地图,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血痂,带着点暗红色,“我们从最近的开始拆,先断了他们的补给线,让他们没办法批量生产抑制剂。那东西是他们控制变异体的关键,没了它,那些怪物就是一群没头的苍蝇。”

他的指尖最后停在红星生产大队的位置,红笔圈的圈格外大,几乎把整个村子都圈了进去,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地窖符号。“这里有个大的,”他抬头看她,猩红的瞳孔在雨里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燃烧的鬼火,“藏在你那‘爷爷’的地窖里。这些天他频繁往地窖跑,不是藏粮食那么简单。”

林晚秋心头一凛,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难怪!难怪林老头这些天总往地窖钻,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出去,回来时裤脚总沾着新鲜的泥土,而且那泥土的颜色和村子周围的不一样,带着股铁锈味;难怪他每次从地窖出来都鬼鬼祟祟的,眼神躲闪,袖口还藏着股和医院隔离区一样的消毒水味,那味道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当时她只当是他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现在想来,根本不是;难怪后山的变异迹象比别处早,连村口的麻雀都先疯了,见人就啄,凶狠异常——原来源头就在身边!那个亲手把她爹娘推进深渊的老东西,竟然和净化者搅在了一起!他那些慈眉善目的样子,全都是装的!

雨不知何时小了,淅淅沥沥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在脸上己经不疼了,只是带来一阵阵微凉的湿意。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露出一抹淡淡的青灰色,把远处的树影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像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

1977年的清晨,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清新得让人心头发颤,还有远处传来的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清脆得像银铃,和平得像场幻觉,让人不敢相信这平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毁灭世界的风暴。林晚秋甚至能看到村口王大娘在院子里晒被子,竹竿上搭着花花绿绿的布料,在风里轻轻晃,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

“86天。”林晚秋低声数着倒计时,指尖的饼干渣簌簌往下掉,落在泥泞里,瞬间被吸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我们得回去准备。武器、食物、还有工事的入口……都得弄清楚。尤其是工事,得提前找到入口,清理干净周围的障碍,不然等末世来了,根本进不去。”

夜惊风将手里的狼头令牌解下来,那令牌是黑铁铸的,沉甸甸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狼眼镶嵌着暗红色的石头,看着像凝固的血,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他塞进她手心时,令牌还带着他的体温,狼头的獠牙硌得手心发麻,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像是握住了某种承诺。“这个你拿着,”他说,“能感应到变异体,比你的勋章灵敏,方圆百米内有活的变异体,狼眼会发烫,越近烫得越厉害。提前预警,能少吃点亏。”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黑风衣上沾着的血迹在雨里晕开,像朵开得诡异的黑玫瑰,在这清晨的微光里,透着一股危险而迷人的气息。“我去省城闹一场,引开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没空盯着村子这边。”他看了眼天边的鱼肚白,那里己经隐隐透出点橘红色,是太阳要出来的征兆,“三天后,你家后山那棵老槐树下会合。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林晚秋知道他想说什么,包括那些看似亲近的人,在前世,背叛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林晚秋捏紧令牌,抬头时,他己经转身走进了晨雾里。黑风衣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越来越淡,像滴墨融进水里,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被细密的雨丝填满,仿佛从未有人走过。

她突然想起前世他最后那句话,在爆炸的轰鸣里,热浪烤得皮肤生疼,耳朵里一片嗡鸣,他凑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站在你这边。”

或许,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林晚秋握紧狼头令牌,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竟慢慢焐出了点温度,像是有生命一般。她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跑,脚下的泥坑深一脚浅一脚,溅得裤腿全是泥点,可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倒计时的鼓点上。

该回去了。回去会会那个藏在地窖里的“惊喜”,看看林老头和净化者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在研究什么可怕的东西;回去找找那处军用工事的入口,上辈子死了三次都没发现的地方,这辈子一定要挖出来,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回去……算清楚那些欠了她的账,无论是林老头,还是净化者,所有伤害过她和她在乎的人的,一个都不能少。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霞光,橘红、绯红、金红,一层层铺展开来,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照亮了田埂上的脚印,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里,还残留着雨水的反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钻。七零年代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散了最后的雨雾,却吹不散两个重生者心中的筹谋。

末世的阴影正在阳光下悄悄蔓延,像藤蔓一样钻进每个角落,无声无息,却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而他们踩着倒计时的鼓点,正一步步走向那场注定要改写的命运。林晚秋跑过村口时,王大娘笑着喊她:“晚秋,跑啥呢?早饭吃了没?我刚蒸了窝窝,来拿两个?”她回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眼底却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火焰,那火焰里有仇恨,有决心,还有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这一次,她不会再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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