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
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突然。
走在前头的洛如月忽的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苏白。
苏白也随之停下，与她隔着数步的距离相望。
洛如月朱唇轻启。
“苏白。”
“我看天色尚早，你不如先一步上路吧。”
苏白眨了眨眼。
“师姐这是何意？”
洛如月淡淡道：“我想在此地，好好休息一番。”
苏白闻言，脸上露出笑意。
“师姐，那可真是太巧了。”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些。
“我也正好觉得有些疲累，双腿发酸。”
“不如我们一同在此歇歇脚，如何？”
他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捶了捶自己的腿。
洛如月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苏白。”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数分。
洛如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
“我，实在是不想与你一同赶路了。”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闻言，苏白沉默了片刻。
想要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洛如月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痛苦。
“之前那些无辜村民的惨死……”
“还有这一路上，我们所遭遇的追杀与种种麻烦……”
她的手指微微攥紧。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那‘无垢剑心’，便是我灾厄的根源。”
“这些本就该由我一个人来承受。”
“与你，本就毫无干系。”
苏白眉头微蹙。
“师姐，话不能这么说……”
洛如月猛地抬高了声音，打断了他。
“苏白！你还不明白吗？”
“你根本就不应该被卷入到我的事情当中来！”
“你救了我，又赠我食物，这份恩情，我洛如月记下了。”
“但，到此为止了！”
她的眼神决绝。
“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跟着我。”
“那么，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随着话音落下。
“锵——！”
清越的剑鸣响彻山林。
洛如月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握于手中。
剑尖直指苏白。
小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进而从洛如月怀中探出小脑袋，不安地“咪呜”了一声。
洛如月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白。
随即再次抬眸着向苏白，冷声道：“这柄剑，你应该还认得。”
“它曾为你疗伤，也曾护你周全。”
“我不想用它来对付一个于我有恩之人。”
她的声音带着极为明显的颤抖。
“但是，苏白，我是真的不想再将你牵连进来了！”
“我所面对的敌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和残忍！”
“你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明白吗？”
“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满是厉色。
剑尖微微前指，散发出迫人的寒意。
苏白看着那柄熟悉的剑，又看了看洛如月。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师姐，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脚步也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丝。
“不必多言！”
洛如月厉喝一声，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手腕猛地一抖！
嗡！
佩剑发出一声震鸣！
一道银白色剑气，骤然从剑尖迸发而出！
剑气并非攻向苏白。
而是狠狠地斩向了两人之间的地面！
下一个瞬间。
在苏白和洛如月之间，一道明显剑痕出现。
至此隔断了两人。
剑气残留的锋锐之意，依旧在空气中弥漫。
洛如月持剑而立，衣袂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便是我的决心。”
她声音冰冷。
“苏白，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或者再说一句要跟着我的话。”
“下一剑，便不会再如此客气了。”
“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道深深的沟壑，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两人面前。
苏白看着那道沟壑，又看了看洛如月那的脸。
他沉默了。
许久。
他知道，洛如月这次是认真的。
任何言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再死缠烂打下去，恐怕真的会逼她动手。
苏白的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手入怀，慢慢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枚通体温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朴的云纹，中心似乎还有微光流转。
正是他一直贴身珍藏的那枚投影玉佩。
苏白将玉佩托在掌心，深深地看了它一眼。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洛如月。
“师姐。”
洛如月握着剑的手，微微紧了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苏白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苏白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这枚玉佩，是我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
“它有一些微末的投影记录之能，或许……也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护身效果。”
他没有说这玉佩对他有多重要。
“你……且收下吧。”
苏白手臂一扬。
那枚玉佩划过一道弧线，朝着洛如月的方向飞去。
不偏不倚，落在了那道深深的剑痕沟壑旁边。
距离那残留的、依旧散发着剑气的地方，不过数寸之遥。
做完这一切。
苏白深深地看了洛如月一眼。
“师姐，保重。”
说完这三个字，他猛地转过身。
苏白迈开脚步，朝着与洛如月先前所行方向的岔路，大步离去。
洛如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苏白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那枚落在沟壑边缘的玉佩上。
玉佩上温润的光华，在凌厉的剑气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眼看着，一丝剑气就要触碰到玉佩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洛如月动了！
她甚至不顾那沟壑中依旧肆虐的剑意。
她一步踏出，玉足直接踩在了沟壑的边缘。
纤手闪电般伸出！
“嘶……”
她的手背，被一道逸散的剑气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但洛如月仿佛毫无所觉。
她的指尖，精准无比地在那枚玉佩即将被剑气彻底吞噬前，将其稳稳地拈了起来！
入手一片温凉。
她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玉佩，又看了一眼手背上那道细微的伤口。
眼神无比复杂。
没有迟疑。
洛如月迅速将玉佩送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
做完这一切。
她才抬起头，望向苏白离开的方向。
那个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黑色剪影。
洛如月站在原地，久久凝望。
山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遮住了她眸底翻涌的情绪。
许久。
洛如月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她也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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