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如烟的话，柳如意的视线终于收紧，战战兢兢地转向端坐在椅上的徐长生。
那张俊朗的脸庞平静无波，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终于放下心，把事情的起因说了出来。
柳如意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是……伊藤诚……”
这名字一出，她的声音干涩哽咽，带着浓郁的未完全褪尽的少女情愫和深彻骨髓的悔恨痛楚。
“他是我的男朋友，两个多月前……他在网上找了一个在圈子里据说很灵很厉害的…‘灵纹师’……”
她吞了口唾沫，喉结颤动，声音漫上一丝颤栗：
“他说，真正的爱情，需要有一种刻进灵魂、独一无二的见证……所以他带我去做那什么‘永恒枷锁’……”
“地点……在一个特别偏僻、老旧得墙皮都剥落，贴满小广告的居民楼地下室里。”
她抖抖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尚未散尽的惊悸。
“那房间虽然亮着灯，但阴冷刺骨，西周贴满各种纹身图案，墙上刻的符号扭曲怪异……一切都让我觉得格外不安。”
“我本来……是打算不纹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音发干：
“可伊藤诚死活不肯。他说那是我们爱情的约定，要永远在一起，不能反悔。”
“纹身师是个光头的大叔，满脸胡茬，胳膊和脖子都布满黑花，看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那种老混混。
他从木柜里拿出三个小瓷碗……其中一个碗里装的是黑乎乎的墨汁，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和铁锈味……”
“其余两个是空的……”
她咬紧下唇：“他说，若要那永恒枷锁，必须用彼此的血……”
“‘因为真心人交换彼此的名字，刻在皮肉里，血连着血，魂牵着魂，这样轮回几生几世都分不开。’”
说到这，她声音陡然低下去，脸上血色尽褪：
“伊藤诚……他先来。他拿起桌上的那把纹身小刀，在自己食指上用力一划，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滴进那个空碗。”
“然后，他温柔地……又很强硬地，把刀塞到我手里。眼神盯着我说‘为了证明我们的爱，不要怕。’”
听到这，徐长生轻轻皱眉。
果然，学生是最容易被煽动、最容易冲动的一群。
柳如烟在旁边脸色变了，眼神里夹着怒气与痛惜，语气忍不住上扬了几分：“所以你也割了？”
柳如意整个人一抖，低着头点了点。
“我……当时脑子热了，怕是怕的，可他说……那是对彼此的信任，我就……”
她伸出自己那只未受伤的手，食指指腹上，一道浅粉色、刚刚愈合的细痕赫然可见！
“接着……”
她的眼神变得迷离恍惚。
“之后，那纹身师把我们两人的血分别倒进另外两个空碗，然后又各取一点墨汁混进去。”
“他还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东西，像是某种咒……声音低沉嘶哑，配合他搅动碗中血墨的那根黑色骨针……我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毛。”
她眼神有些涣散。
“他先给诚纹，用的是混着我血的那碗，在他右臂内侧纹下‘L.R.Y’……”
“然后，他用混着诚血的墨，在我左手腕上方刺下‘I.M’——伊藤诚的缩写……”
她用颤抖的指尖指了指那片己经红肿撕裂的血纹位置。
听到了关键的部分，徐长生打断了柳如意，平静问道：“那个人有没有说那墨是什么？你还记得他画纹身时的步骤吗？或是咒语的内容？”
柳如意摇头，神情茫然。
“我……我根本没仔细听，当时就只想着快点结束，快点回家……”
徐长生眯了眯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己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既然问不出咒语和什么材质。
那看来只能让柳如意带着去找下所谓的灵纹师了。
随即，他看了柳如意一眼，眼神平稳。
“继续吧。”
柳如意点点头，抬手拢了下额前发丝，继续：
“后来……我和伊藤诚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了。”
柳如意眼神再次飘忽。
“他们说我太小了，说伊藤诚配不上我……我们家和他家差太多了。”
“他们坚决反对，还把我的手机都收了，严禁我再见他。”
“他……他很痛苦，我也舍不得，我们就吵得很厉害，我偷偷打电话给他，一天一个电话，每次都哭着挂掉。”
一旁的柳如烟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也清楚父母那时候的态度，而她……其实自己也不太赞同妹妹和伊藤诚在一起。
气氛有一瞬间沉寂，首到柳如意眼神一黯，声音变得沙哑：
“上周六……他突然找到了我。”
“整个人的状态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通红……真的通红，就像血灌进去了一样。”
她抬起头，视线略微发抖。
“像疯了一样，他拉着我，情绪很不对劲。”
“他说：‘你爸妈是不会同意的，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被祝福！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死了也要一起！’”
“‘跳江吧，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
说着，柳如意的双唇也开始颤了。
“我那一刻……脑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思维一片空白，他眼神那么坚定……我就……点头了……”
她艰难地吐字。
“他牵着我，跑到那座跨江大桥上。”
“天很阴，风刮得像刀子，桥上的护栏被风吹得咯吱响……江水翻着白沫，灰得像墨汁……”
“我爸他们发现了，追着我们赶了上来，车喇叭响个不停。”
“我听见车门‘砰’的一声，他们在后头叫我——”
“但诚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红得像两潭血，他抓着我手的那只手都在发抖……”
“他冲我喊：‘柳如意！他们想拆散我们！’”
“‘那我们就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他忽然扯着我手，一边笑一边往后倒！”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得半个身子扑出了栏杆外！”
她伸出手比划着，像是重新经历那一瞬。
“我身体往下坠，风在耳边呼啸，江水像一张大嘴……我眼前只剩下他的脸。”
“然后！！”
她忽地提高了声调，打断了自己的回忆。
柳如烟这时脸色己经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颤抖：
“那时我也在场……”
“我看见她整个身子都快被带下去了！幸好——”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力道从后面猛地将她拽了回来！”
“是个消防员！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哥，脸上全是汗和灰，头发都湿了，一只手死死地拽住如意的后背，把她生生扯回来！”
“他浑身是伤，作战服被刮破，整个人几乎是从桥下检修道那种垂首铁梯爬上来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柳如意眼中闪着泪光，低声继续：
“可伊藤诚……己经跳了下去。”
“那一刻，他手还攥着我，但因为我被拖回去了，他的手就那么从我指缝中滑脱了……”
“他倒下去的瞬间，还回头看了我……眼神好怨，好恨，好痛……”
“然后——‘扑通’一声。”
“就掉进了江里。”
“打捞队找了两天，连根头发都没捞上来。”
说到这里，她声音忽然卡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上。
“我梦见他了……”
“昨天晚上，他出现在我梦里。”
“他站在我床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嘴唇都乌了。”
“他说：‘如意，你骗人……不是说好一起跳的吗？你食言了……你让我一个人好冷……来陪我吧。’”
“他说完这句，就笑了。”
“可那笑，比哭还可怕。”
“我当时吓醒了，一摸手臂，那纹身……发烫、发红，像是有人在用火烙我……”
“血就一下子涌出来……”
她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
“我……不敢跟我姐说。”
“今天上体育课，我刚跑到操场边，突然看见榕树下——”
“他……他站在那！就穿着那天跳江时的衣服，脸上……没有表情……”
“然后我的纹身又裂开了……好疼，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话音落下，医务室陷入死寂，连空气都像被凝固了。
突然！
“谁？！”
徐长生猛地起身，眸中寒光一闪！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住窗外一处——
一缕若有若无的阴气，正贴在窗户外，像是有人趴在那偷听！
“还有人躲着？”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像风一样掠出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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