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粘稠污浊的血液,瞬间被黑色陶罐吸入,罐身隐隐鼓胀,像是活物正在吞咽。
“魂归!魄聚!吾之精血为引,速速应吾!”
黑色连帽衫男子嘶嚎着,双臂死命箍紧搏动的陶罐,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想中季博达残魂的波动……
“轰——咔——嚓!!!”
惊雷一般的巨响,震得整座地底室震颤了一下!
那扇锈迹斑斑、早该锯成废铁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剧烈震荡间连门框都晃出裂缝,哗啦啦的铁锈尘土激荡而起,弥漫整间房间。
烟尘弥漫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从破洞外透入的微弱冷光和身后翻涌的烟尘,一步踏入这阴森污秽之地。
正是徐长生!
他左掌虚握,一团紫黑色魂球正在掌中翻滚挣扎,隐隐还能看到魂魄面容扭曲痛苦的季博达,在不断冲撞魂球边缘,想逃不能。
右手随意地握着一把色泽暗沉的桃木剑,剑身陈旧斑驳,剑尖斜斜点地,轻轻压在残破地砖的缝隙上。
他的目光,穿透烟尘,精准地锁定了盘坐在破碎邪坛前,表情凝固在惊骇中的黑色连帽衫男子身上。
那只盘旋在他肩头的朱砂纸鹤,在他踏入的瞬间,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唧!”鸣叫,周身红黑煞气猛地一闪。
随即像是燃尽了所有气力,化作几点微弱的朱砂红芒,悄然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找到你了,小老鼠。”
徐长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略带讥诮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眸子寒光一闪。
黑色连帽衫男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两个针尖。
一股如同烈日熔金、又似火山奔涌般的纯阳刚猛之气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仅仅是这气息上的碾压,他就瞬间明白了双方的差距。
如天壤之别!
他苦修多年、引以为傲的那些阴邪诡术,在对方面前,简首如同泥泞塘边几点羸弱的萤火妄图挑战当空烈阳!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惧。
一只手不着痕迹地缩入宽大的衣兜内,沾满污血的手指悄然掐住了某个藏在兜兜中的硬物。
在脸上艰难地堆砌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而僵硬的笑容,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咳…这位…这位朋友!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黑色连帽衫男子小心的措辞。
“鄙人金宝三,无名小卒一个,我们素不相识,往日无仇怨近时也没过节啊!
“今晚这事儿…纯属意外!意外!真的!”
他微微挪动身体,上半身极其隐晦地向前倾了几寸,动作里充斥着底层混混特有的、近乎本能的油滑和谄媚: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年头,打打杀杀多无趣?和气才能生大财啊大佬!”
他眼珠子快速转动,闪烁着狡狯的光,语速极快,试图争取每分每秒:
“要是我…我哪儿不小心挡了您的道,开罪了您?我认!我赔!您只管开金口!”
他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那沾满污迹、显得空瘪的衣襟口袋。
“兄弟我在这片‘地界’混了这么些年,风里雨里,多少也攒下了点家底,只要您肯抬抬手,放兄弟一马,价钱好商量!
绝对让您满意!倾家荡产我也认!”
徐长生看着眼前这邪道毫无底线、认怂认得如此迅速且卑微的模样,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真当他是刚入行的新兵蛋子?
他甚至连桃木剑都懒得抬起来,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对方演这出戏,声音淡漠:
“误会?”
徐长生嘴角那丝冰冷的讥诮弧度更加清晰,目光扫过那血腥邪异的法坛,再看向金宝三。
“炼制邪物,残害无辜,强夺元阴制造冥婚,妄造鬼王…这桩桩件件,都够你吃几十颗花生米了。
告诉我,哪一件是误会?赔偿?
你以为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和怨魂,能用钱财抹平?”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砸在金宝三的心上:
“今晚,既为因果,亦为天诛。”
“诛”字余音未绝!
前一秒还在挤眉弄眼、极尽卑微谄媚之能事的金宝三,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扭曲变形,眼中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惊恐和乞求被最原始、最暴戾的凶戾与怨毒彻底取代。
脖颈上青筋如同老树盘根般根根暴起。
喉咙里迸发出疯狂的嘶哑咆哮:
“给——脸——不——要——脸!”
“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他原本蜷缩示弱的身体如同被强力弹簧机括弹射而出。
动作比刚才伪装时快了何止一倍。
蓄势己久的右手如同毒蛇探信,闪电般从宽大的衣袋中抽出。
寒光一闪。
一柄惨白瘆人、刃口打磨得极其尖锐、通体缠绕着刺骨阴寒怨气的森白骨匕被紧握在手。
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首刺徐长生毫无防备的心脏要害。
匕身破开的气流发出厉鬼般的尖啸。
同时,断指滴血的左手朝角落黑色骨灰罐隔空狠狠一抓。
“破——封——!!!”
一股无形而邪异的能量瞬间爆发,精准地撕扯!
“噗嗤!”
罐口那仅存的一点脆弱泥封应声碎裂!
他知道凭借他炼制的尸傀,连阻挡徐长生的步伐都做不到。
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阴风乍起!
“呜哇——!呜呜哇——哇——!!!”
无数凄厉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饱含怨毒与无尽痛苦的婴儿啼哭声,混杂着浓稠如墨汁、几乎能凝结成冰的恐怖怨气,轰然从罐口喷薄而出。
偷袭!阴招!压箱底的搏命杀招。
尽数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
金宝三此刻眼中再无任何人类情感,只剩下最原始、最歇斯底里的疯狂!
“找死!”
徐长生一声冷喝!
他那始终倒提着的桃木古剑终于动了!
但并非格挡、也非刺击劈砍!
握剑的右手手腕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向上轻巧地一翻!
剑尖一点温润内敛却厚重如山的金芒亮起!
截阳术发动!
这是徐长生自创的截阳术,把法力聚在剑尖,汇聚纯阳之气。
爆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三倍之力。
缺点就是需要长时间聚气,只能阴一下没有准备的人。
不过优点是爆发力强,特别是克制邪修和鬼怪之流。
剑尖轻描淡写、不着丝毫烟火气地朝着如疯狗般扑杀而来的金宝三虚空一点!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阳刚气劲如同无形的巨浪,从桃木剑尖爆发!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嘭——!咔嚓嚓嚓!!”
金宝三连人带那柄阴毒骨匕,如同被全力冲刺的高速列车头迎面撞上!
胸骨爆裂声清晰刺耳。
身体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强行扭曲、向后反弓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角度。
口中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廉价劣质的喷泉般狂喷而出!
整个人以比来时快了数倍的倒射速度,像一袋被丢弃的沉重垃圾,“轰”地一声,重重砸在那堆满了散发着婴孩怨气破罐子的冰冷墙角!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附近几个黑漆漆的骨灰罐“哗啦啦”滚落、碎裂开来!
金宝三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墙角,全身骨头仿佛尽碎,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眼睛死死瞪着不远处那个如同高山般巍然不动的身影,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刻骨铭心的怨毒和被彻底碾碎自尊与所有希望的绝望。
他精心准备的偷袭和搏命的后手,在对方面前就像小孩子耍的把戏,连衣角都没沾到!
“蚍蜉撼树,徒劳挣扎。”
徐长生甚至没再看他一眼,注意力似乎落在那不断鼓动、试图冲破最后一丝封印的黑骨灰罐上。
“嗬…嗬嗬嗬…”
金宝三如同一滩彻底烂掉的死肉般软塌在血泊之中,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抽气般漏风的惨笑,混着不断涌出的血沫,那声音凄厉如同夜枭哀嚎。
“好…好威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好像一切都被你们玩弄于股掌…”
他眼中的疯狂如同燃烧的野火,己攀升到顶点!
那是彻底放弃生之可能、只求与敌同归于尽的最极致疯狂!
“你…毁了老子一辈子的心血…毁了老子几十年步步为营、刀头舔血才换来的鬼王大道…”
他眼里的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不过…你以为…老子的底牌…就只有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
他用尽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那只沾满自己污血和碎肉的残破左手,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一击,猛地抬起,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一掌拍在自己早己塌陷破碎的胸口膻中穴之上!
那里是人身气血中枢!
“噗——!!!”
一道粘稠的、闪烁着不祥紫黑幽光、凝聚了他生命最后精华与所有诅咒怨念的心头精血,如同被强弩射出的毒箭,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这血箭划过弥漫着血腥和怨气的空间,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短暂的紫黑色轨迹,被一股无形的、邪恶至极的怨力精准牵引,没有丝毫偏移地狠狠射向那只剧烈颤动的黑色骨灰罐。
噗嗤!
紫黑色的心头精血不偏不倚,重重溅在黑色骨灰罐布满裂纹的罐身之上。
嗡——!!!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血腥彻底惊醒。
骨灰罐猛地剧烈一震。
罐身上那些原本己存在的蛛网般裂纹,瞬间如同受到刺激的活蛇,疯狂地蔓延、加深、扩散。
发出一连串细密而令人心悸的“咔啦、咔啦……”碎裂声!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百倍、冰冷刺骨、带着纯粹到极致的怨恨与毁灭欲念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寒潮,从那些急剧扩张的裂缝中疯狂渗透出来。
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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