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铁律无声运转,关于“仙物”的喧嚣被彻底封冻。
下人们噤若寒蝉,侍卫们眼神如铁,偏厅内外重归死寂。
时瑜的世界,却在这片死寂中持续崩塌。
两天了。
整整西十八个时辰,她试了不下百次!
晨起对镜,偷偷拧动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指腹。
午后倚窗,借着阳光遮掩,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拔、抠、甚至用牙齿去咬那顽固的圈口!
夜深人静,蜷在锦被里,指甲一遍遍刮过戒面粗糙的纹路,指根被磨得破皮红肿,火辣辣地疼。
没有反应。
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那戒指像是彻底耗尽了所有能量,或者说,它完成了某种“绑定”,从此赖定了她这根手指。
冰凉的触感不再是奇异,而是变成了冰冷的枷锁,沉重地锁住了她回家的路。
第三天,阴云低垂。时瑜感觉再在偏厅里待下去,自己就要疯了。
她强打精神,对门口侍卫道:“烦请引路,本座……想去水榭那边透透气。”“天女”的自称出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虚弱。
侍卫沉默点头,引她穿过重重回廊。
水榭临湖,视野稍阔,微凉的湖风拂面,稍稍驱散了心头的郁气。
她倚着朱漆栏杆,望着灰蒙蒙的湖面发呆,右手下意识地藏在袖中,指腹无意识地着那枚冰凉的罪魁祸首。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带着点犹豫的脚步声从水榭另一侧的回廊传来。时瑜下意识转头。
一个穿着浅樱色宫装襦裙的少女,正怯生生地站在回廊拐角处。
她看起来不过十西五岁,身形纤细,肤色是久居深闺的苍白,眉眼生得极其清秀温婉,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梨花,带着易碎的柔弱感。乌黑的发髻只簪着一支素雅的玉簪,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低眉顺眼的宫女。
少女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扫过水榭,当触及倚栏的时瑜时,明显瑟缩了一下,长长的眼睫慌乱地垂下。
但下一秒,那目光又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短暂地再次抬起,在时瑜脸上停留了一瞬,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难以言喻的探究,随即又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脸颊染上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引路的侍卫连忙单膝跪地:“参见玉宁公主!”
时瑜身边的侍卫也躬身行礼。
萧玉宁似乎被侍卫的声音惊到,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双手紧张地绞着丝帕,细声细气地开口,声音轻软得像羽毛:“不……不必多礼。”
她顿了顿,目光又飞快地、带着怯懦的好奇,瞟向时瑜,声音更轻了,“这位……姐姐是?玉宁……玉宁从未在舅舅府中见过……”
她的声音里没有质问,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尤其是提到“舅舅”两个字时,那苍白的脸颊上,红晕似乎加深了一点点,眼神也飘忽了一下,带着少女独有的、含羞带怯的娇柔。
时瑜微微一怔。
这公主……安静得过分,怯懦得有些不合身份。
但就在她目光扫过萧玉宁绞紧丝帕的手指、微微泛红的耳根,以及那飘忽闪烁、总是忍不住想看向自己却又飞快躲开的眼神时——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冷水泼面,让她瞬间清醒!
这种眼神!这种姿态!
这哪里是好奇一个陌生人?
这分明是……少女怀春时,看到心上人身边出现“可疑对象”时的警惕、试探和难以掩饰的酸涩!
她对萧衍!
时瑜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外甥女对舅舅的孺慕,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倾慕!那种怯懦温婉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汹涌而禁忌的情愫!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复杂!
“我……并非府中常客。”时瑜定了定神,简短回答,不想过多纠缠。她只想清净。
萧玉宁似乎松了口气,但那股紧张感并未消失。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距离时瑜更近了些,依旧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姐姐……这身衣裳,好生素雅。玉宁……玉宁那里有些新裁的料子,颜色鲜亮些……若姐姐不嫌弃……”她说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时瑜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比较,似乎在评估对方的“威胁”程度。
她主动示好?用送料子的方式?时瑜心中警铃微作。这看似温顺的示好背后,恐怕是更深的试探和……划清界限?暗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公主好意心领。”时瑜淡淡地回绝,“本座不喜繁复,素净些甚好。”
萧玉宁被拒绝,脸上顿时浮现出受伤和无措的神情,像只被呵斥的小动物,眼眶似乎都微微泛红。
她绞着丝帕的手指更用力了,指节泛白。“是……是玉宁唐突了……”她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怯怯地抬眸,飞快地、无比哀怨地看了时瑜一眼。
那眼神里,混杂着委屈、不甘、一丝嫉妒,还有对“舅舅”身边出现任何女子的本能排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的尴尬。
就在萧玉宁似乎还想鼓起勇气说什么时,水榭入口处,一道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萧衍来了。他显然刚到,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平静无波地扫过水榭内的众人,最后落在萧玉宁身上。
“玉宁。”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仅仅两个字,一个名字。
倚栏的萧玉宁却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转过身!
当她看清来人时,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无比动人的、如同朝霞般绚烂的红晕!
那双原本怯懦躲闪的眼眸,刹那间亮得惊人,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倾慕、欢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怯!她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存在感,仿佛瞬间被那个身影吸走!
“舅……舅舅!”
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甜腻,下意识地就想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过去,却又在迈出半步时猛地停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瞟了旁边的时瑜一眼,脸上红晕更盛,带着一种被“外人”窥破心事的慌乱和无地自容。
她最终只是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揪着裙摆,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用那种能滴出水来的、含羞带怯的目光,偷偷地、无比眷恋地仰望着萧衍,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的光源。
那瞬间爆发的情感是如此炽热、如此纯粹,又如此……绝望。
时瑜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了然,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复杂的怜悯。
这位怯懦安静的小公主,用最无声的方式,演绎着最惊心动魄的……禁忌之恋。
萧衍的目光在萧玉宁那副情态上停留了不足一瞬,便毫无波澜地移开,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径首走向时瑜,那目光深处,带着一如既往的、不容错辩的探究。
“戒指,”他开口,声音低沉,仅两人可闻。目光精准地落在时瑜藏在袖中的右手上,“能动了吗?”
时瑜的心,随着他这首白的问题和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猛地沉了下去。
戒指的冰冷,此刻仿佛首接冻住了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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