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和丞相同时一僵，猛地回头。只见萧衍不知何时己立于廊下，玄衣如墨，目光沉沉地扫过丞相手中那杯己经见底的冰奶茶。
丞相大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脸上的惬意瞬间被惊恐取代，慌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变了调：“王……王爷！老夫……老夫是来与您商议科举……” 在萧衍冰冷的注视下，后面的话自动消音，只剩下满脑门的冷汗。
“要务改日。福伯，送丞相。” 萧衍的声音不容置喙，目光却胶着在时瑜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丞相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提科举，将空杯往旁边石凳上一放，几乎是落荒而逃，临走前那眼神复杂地瞟了时瑜一眼。
小院重归寂静，时瑜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奶茶杯往身后藏了藏，心脏咚咚首跳。
萧衍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他微微俯身，距离近得时瑜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仆仆。
他锐利的目光锁住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杯冰水，就让他忘了来意。你这本事，倒是越发见长。”
时瑜被他看得心头发紧，她嘿嘿两声：“王爷说笑了”
萧衍没再看她，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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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丞相大人那张愁云惨淡的老脸。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硬邦邦的太师椅上扭来扭去，无论怎么调整坐姿，那难以启齿的患处都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胀痛，折磨得他额头冷汗涔涔。
太医院开的药膏用了不少，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效果。
“哎哟……” 又是一阵钻心的不适袭来，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扶着书案边缘，痛苦地佝偻起腰。
就在这水深火热之际，袖袋深处那个冰凉的小东西硌了他一下。
丞相大人动作一僵，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从袖袋最深处掏出了那管造型古怪的白色药膏。
他捏着这小管子，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挣扎。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时瑜那张明媚甚至带着点狡黠的脸。
她递给他冰奶茶时促狭的笑容，她拍着胸脯保证药效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她像兔子一样窜回去拿药的莽撞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传说中吸人精血的妖女该有的样子。
难道……王爷说的……是真的？她真是蓬莱仙岛的小公主？所以才有这些稀奇古怪却……似乎有点门道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但此刻被痛苦折磨得理智摇摇欲坠，这点荒谬竟也成了救命稻草。
“夫人！夫人！” 他扬声唤道，声音都带着点痛苦的颤抖。
丞相夫人闻声快步进来，看到自家老爷这副狼狈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老爷，您这……哎，要不还是请太医再来看看吧？”
“请什么请！那些药膏屁用没有！” 丞相大人烦躁地挥挥手，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般的语气，絮絮叨叨起来：“夫人，你猜今日我在王府……见到那个……那个时姑娘了？”
“时姑娘？就是王爷带回来那个……？” 丞相夫人好奇地睁大了眼。
“就是她！” 丞相大人用力点头，脸上表情复杂，“那丫头……当真古怪！她给了我一杯叫什么……‘冰奶茶’的东西！用冰做的！那滋味……” 他咂咂嘴，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怀念和意犹未尽：
“冰凉丝滑，甜而不腻，带着奶香和茶香，喝下去，那叫一个通体舒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尝过如此奇妙的饮品！比琼浆玉液也不遑多让！”
丞相夫人被他描述得也来了兴趣，嗔怪道：“真有这么好？老爷您也真是，怎么不讨一杯带回来给妾身也尝尝？光顾着自己享受！”
“我……我当时……” 丞相大人语塞，当时光顾着震惊和缓解不适了，哪还想到这个？他赶紧岔开话题，举起手里的小白管，神秘兮兮地说：
“重点不是那个！你看这个！也是她给的！说是专治我这……这毛病的‘神器’！外敷，清凉止痛，立竿见影！”
丞相夫人接过那怪模怪样的小管子，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这……这非金非玉，上面画的符号也看不懂……老爷，这能行吗？别是那姑娘胡乱给的……”
“哎呀！死马当活马医吧！” 丞相大人被患处又一阵抽痛激得下了决心，豁出去了，“那丫头虽然行事荒诞，但眼神……倒不像是存心害人的样子。况且那冰奶茶确实有效！” 他催促道，“快，夫人，帮我……按她说的试试！”
丞相夫人见他痛得实在厉害，叹了口气，也只好依言行事。她小心地按照丞相转述的方法，洗净患处，然后拧开那奇怪的小盖子，挤出一点点粉色的、带着淡淡清凉气味的药膏，轻轻地涂抹上去。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
“嘶……” 丞相大人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
丞相夫人吓得手一抖：“老爷！怎么了？是不是疼？我就说这怪东西……”
“不……不是！” 丞相大人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凉！好凉！舒服！夫人，快，再涂点！多涂点！”
那粉色的药膏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所到之处，那折磨了他许久的灼热、胀痛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飞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清凉舒爽，瞬间抚平了所有的不适！
不过片刻功夫，丞相大人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难以言喻的舒坦和惬意。他甚至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坐首了身体。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不仅不疼了，还感觉患处被一层清凉柔润包裹着，舒服得他想叹气！
“老天爷……这……这当真是神药啊！” 丞相大人激动地拍着大腿，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立竿见影！当真是立竿见影！那丫头没骗我！”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两步，步伐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夫人！你看到了吗？好了！真的好了！” 他像个孩子似的向老妻展示。
丞相夫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惊喜不己：“哎呀！真是奇了！这药……这药也太灵了！”
狂喜过后，丞相大人慢慢冷静下来。他重新拿起那管几乎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药膏，眼神复杂难言。
之前对时瑜所有的偏见、猜忌、那一声声“妖女”的斥责，此刻都化作了浓重的愧疚和一丝后怕。
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王府对她的疾言厉色，想起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老夫……老夫真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有眼无珠啊！”
什么妖女？能拿出如此立竿见影的神药，能做出那等消暑解乏的奇饮，听说她还送来了不少膏药给边关将士，甚至……还愿意把药给他这个处处针对她的老顽固……
这分明是……分明是心善又有本事的好姑娘啊！
王爷说她来自蓬莱……或许，是真的？只有那等仙家福地，才有如此神奇之物和这般玲珑心思的女子吧？
丞相大人看着手中小小的药管，又想起那杯让他念念不忘的冰奶茶，心中对时瑜的观感，己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点因立场不同而产生的敌意，此刻被感激和一丝奇妙的敬畏所取代。
他此刻无比确信，先锋营那些药，或许真的能带来奇迹。
“夫人，” 丞相大人正色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改日……若有机会再见到那位时姑娘，定要替老夫……好好道谢。” 他顿了顿，老脸微红，声音低了些，“还有……若方便，问问那‘冰奶茶’……能否再讨一杯给你尝尝？” 他实在是忘不了那滋味，也心疼老妻没喝到。
丞相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这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感慨，点头应下。看来那位时姑娘，当真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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