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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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掘墓人

 

【犯人:魏国栋。身份:东洲某军副师长。捕获时间:七日前。】

【审讯摘要:……犯人供述,其部队曾在长白山南麓,与一支日军小股部队遭遇。对方装备精良,但携带有大量地质勘探设备,行动诡秘,不似作战部队。我方主动发起攻击,对方稍作抵抗后,便迅速脱离战斗,向天池方向撤离。犯人称,对方像是……在山里寻找什么东西的‘掘墓人’。】

掘墓人。

勘探设备。

长白山。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魏国栋。

这个被关在关东军最深处的牢笼里,被认为是毫无价值的“顽固分子”,此刻,却成了唐绍洲眼中,解开所有谜团的唯一钥匙。

下午,关东军奉天第一监狱。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霉变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监狱长是一个叫渡边一郎的少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他是石原莞尔的死忠,接到坂田的秘密电话后,早就做好了“准备”。

“高桥大佐,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渡边一郎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不知您想看哪个犯人?是想看剥皮,还是想看电刑?我们这里的‘娱乐项目’,很丰富的。”

“我对你的‘娱乐项目’没兴趣。”唐绍洲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我来,是要提审一个犯人。”

“哦?不知是哪个幸运儿,能得到‘钦差大臣’的亲自审问?”

“魏国栋。”

渡边一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摊了摊手:“真不巧,高桥大佐。那个家伙,是个硬骨头,嘴比石头还硬。昨天晚上,不小心在审讯中……殉国了。我们正准备给他报上去,追授一个‘抗日烈士’的荣誉呢。”

他身后的几个狱卒,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哄笑。

唐绍洲的眼神,瞬间变得比这监狱地底的寒冰还要冷。

他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渡边一郎走去。

他每走一步,那几个发笑的狱卒就感觉像是有一座山压了过来,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变得苍白。

渡边一郎也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色厉内荏地喝道:“高桥雄!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关东军的监狱,不是你的特高课!”

唐绍洲在他面前站定,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瞳孔中的倒影。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魏国栋。活的。”唐绍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说他死了!”渡边一郎梗着脖子吼道。

“是吗?”

唐绍洲突然笑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枪,也不是刀。

而是一只小巧的,做工精致的,女人的发簪。发簪上,还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渡边一郎看到这只发簪,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支发簪,很漂亮。”

唐绍洲的指尖,轻轻地着那颗珍珠,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对情人说话。

“我昨天下午,在城里的樱花和服店,见过一个女人。她很美,皮肤像雪一样白,名字也很好听,叫……渡边雪子。”

“她告诉我,她很爱她的丈夫,虽然丈夫的工作很危险,但她每天都会在家,做好饭,等他回来。”

“她还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丈夫一起,回北海道老家,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唐绍洲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渡边一郎,笑容变得有些残忍。

“渡边少佐,你说,如果我让人把你妻子,送到西伯利亚的劳工营里去。她那像雪一样白的皮肤,还能撑过第一个冬天吗?”

“你……你这个魔鬼!”渡边一郎终于崩溃了,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软了下去。

“带路!”唐绍洲看着他,语气平静。

最深处的地牢,被称作“龙潭”。

这里关押的,都是关东军眼中最危险、最顽固的“赤色巨龙”。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唐绍洲皱了皱眉头,跟着失魂落魄的渡边一郎走了进去。

牢房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

一个男人,正靠坐在墙角,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他穿着一身早己看不出颜色的囚服,头发和胡须很长,纠结在一起。他的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但他坐得很首,脊梁挺得像一杆标枪。即便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他身上依然透着一股无法被磨灭的傲骨。

他就是魏国栋。

“把门打开。”唐绍洲对渡边一郎说道。

渡边一郎机械地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是。”渡边一郎带着狱卒,如同逃离瘟疫般,退了出去。

唐绍洲走进牢房,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到魏国栋的嘴边,然后用打火机帮他点燃。

魏国栋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里面没有仇恨,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丝洞察世事的锐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然后才缓缓吐出。

“日本人的烟,还是这么呛。”他的声音很沙哑,但中气很足。

“比你们的旱烟,还是要好一点。”唐绍洲在床沿坐下,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一个特高课的大佐,亲自跑到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牢房里,还请我抽烟。”

魏国栋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是想知道我们藏在山里的粮食,还是想知道我们下一批从苏联过来的武器在哪?”

“那些东西,我没兴趣。”唐绍洲弹了弹烟灰,“我来,是想跟你聊聊……风水。”

魏国栋愣住了。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日本大佐,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困惑。

“风水?”

“对。”唐绍洲吸了口烟,“我听说,你们中国人,很讲究这个。什么龙脉、龙穴,说是一个地方的风水,能决定一个国家的气运。你说,这是真的吗?”

魏国栋沉默了。

他搞不清楚这个日本军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只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是吗?”唐绍洲笑了笑,“那你们在长白山里,遇到的那支‘掘墓人’部队,他们是在干什么?难道是在……测量风向和水文,为帝国的大东亚共荣圈,选一块风水宝地?”

魏国栋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件事,他只在审讯中提过一次,而且说得很含糊。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

他看着唐绍洲,眼前的这个日本人,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危险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选择了沉默。

唐绍洲也不急,他慢悠悠地抽着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魏国栋听。

“我最近在读你们中国的古书,很有意思。比如《周易》,里面说‘潜龙勿用’,又说‘飞龙在天’。一条龙,从潜伏到飞升,需要找准时机,也需要……借助外力。”

他掐灭了烟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首视着魏国栋的眼睛。

“魏先生,你是一条被困在浅滩的龙。而我,或许就是那个能让你重返江海的……外力。”

魏国栋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

“我是一个……对‘掘墓人’和他们寻找的东西,同样很感兴趣的人。”

唐绍洲没有回答,“我今天不是问你情报的,而是关于你在长白山交战的那支部队!”

“长白山?”魏国栋一愣。

“作为回报!”唐绍洲压低嗓门道,“我会让你……”

他指了指门外。

魏国栋眼眸一亮:这是要救我出去?

他旋即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

唐绍洲凑近他,在手掌上写了三个字:

华国人。

魏国栋心中一惊。

“我需要了解关东军一个秘密计划!”

唐绍洲继续说道,“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你!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但是我依旧会……”

他指了指门外。

依旧会救我?魏国栋不敢相信。

“我为什么要信你?”魏国栋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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