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出自《再别康桥》
* * * * *
季晓芙有些恍惚。
大伯母喊她，仿佛是天外来音，好半天才让她回魂。
“晓芙，别在门口站着呀，快进来坐。”
“好……”她抿唇微笑，很淑女地小步跨进门，坐在了大伯母旁边的空位上。
有些紧张，晓芙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至耳后，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暗忖杨逍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来，连迟到致歉的话都忘记了说。
包间内灯光昏暗，只有几盏氛围灯打亮桌面的佳肴。
桌上己经陆续上了几道菜，其中有一道冰镇鹅肝，蘸一点红酒，在舌尖化开，口感跟腐乳似的，是晓芙在这家店的最爱。
而她此刻无心去品尝。
因为对面坐着杨逍。
她仿佛身陷一本俗套言情小说——相亲对象竟是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大伯母是个豪情万丈的女子，主动承担起了餐桌上的氛围担当：“这是你杨姑姑，这是杨逍。”
她介绍起人物关系：“杨姑姑是杨逍的姑姑，也是我多年的好姐妹。”
季晓芙回神，报以一笑，终于想起要表达迟到的歉意：“杨姑姑，杨先生，刚刚来的路上有些堵车，所以迟到了，很抱歉。”
杨姑姑笑眯眯：“没关系，没关系，毕竟下雨嘛，还是晚高峰，杨逍也刚到没多久。”
杨逍看着她，眉眼弯起，嘴唇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气定神闲，说的话意味深长：“好巧，季小姐。”
季晓芙强装镇定，唇边噙着一抹笑：“是啊，好巧。”
她如坠云雾，不知眼前一切是梦是真。
杨逍的话叫杨姑姑“咦？”了一声，问道：“你们认识呀？”
杨逍对杨姑姑说：“刚刚季小姐去我那里洗牙了，刚好是我下班前最后一位诊治患者。”
大伯母笑道：“这么巧呀。”
杨逍笑了一笑，视线落在桌面上：“是很巧。”
杨姑姑眉眼笑开，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晓芙这才发觉，杨逍的眼睛和他姑姑的眼睛有点相似。
只不过杨逍的眼头微微下勾，曲线灵动，让那双眼看着更加精致。
杨姑姑笑着附和大伯母的话：“这也太巧了吧，早知道让你们一起过来了呀。”
可不是太巧了吗。
晓芙对杨逍认出她的事感到暗喜，但心里又浮起一丝忐忑。
这几个小时的认知和遭遇超出了她的想象，使她脑子有些混沌——距离上次他们见面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人，竟会这么快，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消化自己对杨逍忽起的那一份冲动和心悸。
杨逍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季晓芙不是个冷场的人，她话一向多，可今天出人意料的冷场了。
在杨逍的面前，她竟然开始害羞扭捏起来。
该跟他聊些什么？
古人云：倾其所有，不如投其所好。
可她和他并不相熟，哪里知道他喜欢什么，总不能和他聊智齿吧……
包房的天花上垂吊下精致的艺术灯，几颗圆圆的灯珠错落有致，静谧地垂在半空中。
晓芙看着那灯，想起了傍晚医院里，头顶上的那盏明亮刺目的无影灯。
那灯光也是静谧的，聚集到她脸上，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能被忽略。
她记起自己躺在牙科椅上，凝视那盏灯的感受。
好像所有的感官都被杨逍一个人操控。
这个认知，让季晓芙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身边还有两位家长在场，她几乎要觉得气氛都暧昧起来。
灯珠的微弱光线反射在杨逍的脸上。
晓芙依着光线，看清他眼尾性感的泪痣，被鼻梁痣衬托出的高挺鼻子。
他的唇生得也好看，M型的唇峰像展翅的海鸥，精致又锐利。
季晓芙的视线在他的唇珠上落了半响，心想这样的嘴唇亲上去，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疑问一冒出来，她舔了舔唇，顿时觉得口渴。
她维持着表面的端庄，优雅地端起杯子，神态自若地喝茶。
可是内心在疯狂地唾弃自己：季晓芙，你这个大色魔！！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以见色起意！
怎么办？
呜呜呜，晓芙内心在上演拉扯戏。
他长得……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了！
这一刻，她觉得杨逍简首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他们如此有缘。
而且她也从未遇过，只是看上两眼就能让她这么疯的人，她甚至想，如果相亲不成，她要追求杨逍。
杨姑姑和大伯母在一旁聊起来。
大伯母说：“怪我，没跟晓芙说清楚杨逍的情况。”
杨姑姑附和说：“也怪我，我也没跟杨逍说晓芙的情况。”
两个老姐妹相视一笑，气氛融洽热烈，衬托出一旁的季晓芙和杨逍之间，要多沉默有多沉默。
晓芙啜着茶，微笑着看两个老姐妹有来有往地说笑，她其实在心里背诗，这是她从小紧张时的习惯。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季晓芙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她只知道，再沉默下去，相亲就要完了。
大伯母和杨姑姑很没有做相亲介绍人的觉悟，两人笑嘻嘻地闲聊，一会儿说这道菜口感好，一会儿说那道菜味道甜。
仿佛她们真的只是来吃个饭。
季晓芙犯了难——往日都是男人搭讪她，她什么时候主动搭讪过男人。
杨逍外表那样冷静自持，沉默着像一个旁观者，显然对她没什么兴趣。
她的相亲，可能是要失败了。
下一秒，晓芙又开始给自己鼓气。
没事没事，大不了就自己追求他嘛！
但男人要怎么追？
其实性别转换一下是不是一个道理？
她回忆了一下。
曾经别人追求她时，都是送花送礼物，读书时接送上下学，工作时接送上下班，疯狂找她聊天……
季晓芙泄气。
哪有女人上来就给男人送花送礼物的？太不矜持了！而且那些东西，她每次为了退回去，伤了不少脑筋，纯属是浪费力气！
那接他上下班？感觉像变态跟踪狂……
找他聊天……
季晓芙抬眼看了看杨逍，他正在认真地听两个家长说笑。
当面都不知道聊什么，她可怎么办呀！
追男人可太难了！
季晓芙心里焦灼，借口上卫生间，优雅地走出包间，决定寻求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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