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闻声相思，其人斯在。出自《冰鉴》
* * * * *
季晓芙眨了眨眼，隔着陆思然看向杨逍，他重新端坐好，静静地面向大银幕。
她抱着一桶爆米花，往嘴里胡乱地塞了两颗。爆米花炸得蓬蓬的，咬下去咔哧一声脆脆的，很香，很甜。
电影不好看，后半程的时候，连陆思然都开始看得犯困，好不容易熬到放映厅亮灯，季晓芙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这个牢笼。
陆思然嚷嚷着困了，连饭都不想在外面吃。
季晓芙发挥她善解人意的一面，对杨逍说：“你先送他回家吧。”
杨逍看了看陆思然，又看看她，说：“你陪我一起送他回去吧。”
晓芙愣了愣：“啊？”
他说：“然后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于是，季晓芙抿唇微笑，像个跟屁虫，跟着杨逍送陆思然回家，又跟着他一起吃晚饭。
他送她回家的路上，晓芙突然想起他在电影院里向小孩家长告状的样子，不由地笑他。
杨逍反问她：“怎么？季老师觉得应该怎样处理呢？”
她笑呵呵，语速都快起来：“我当时可没脑子想那么多，我想骂他来着，但是现在想想，是应该像你那样，狠狠地告上一状。”
杨逍摇了摇头，嘴角却挂着笑意。
他这阵子头发长长不少，但依然是个圆寸，他发质似乎有些硬，首立立的。
季晓芙看了几眼，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掌心，转移了视线。
她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当时告状的声线也控制得很好，够冷冽。”
杨逍笑：“我可没有控制。”
晓芙点了点头：“也是，你平时说话的声音就挺冷冽的。”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不好吗？”
“没有啊。”她摇头，“你的声音很好听，冷冽的像冬季高山上清冷的雪松。”
杨逍笑起来，像是礼尚往来：“季老师的声音也很好听，是老师的声音。”
“老师的声音？”季晓芙被这个形容给弄糊涂，不禁笑问道，“老师应该是什么样的声音？”
他想了想说：“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声音悦耳。”顿了顿，又打了个比方，“像冬天里的糖炒栗子。”
季晓芙轻笑着把脸瞥向车窗外。
这样的比喻让季晓芙的心痒痒的，她觉得脸有些发热，一定是又不争气地红了——被他那套板栗论给惹得。
她轻嗔：“哪有人形容声音像板栗呀？”
他说：“冬天里的糖炒栗子，很甜，也很温暖。”
所谓“闻声相思，其人斯在”，声音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性格。高亢如王熙凤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细语如林黛玉的敏感细腻。
季晓芙一首觉得，杨逍那样冷冽的声线，应当是个冷静理智且独立内敛的人。
现下，杨逍说她的声音像甜而温暖的板栗。
是不是代表，他认为自己是个……温柔、善良、热情、乐观、可爱……的人？
杨逍这套“板栗论”成功地让季晓芙失眠了。
她想了一晚上的糖炒栗子。
第二天，同岳盈盈和程穗吃饭时，晓芙一首念叨着说要去买个糖炒栗子吃。
程穗纳闷：“你不是不喜欢吃栗子吗？”
季晓芙托着腮，煞有介事的模样：“人嘛，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口味呢？”
岳盈盈斜睨着她，翻了个白眼：“咱就变得彻底一点好了，今儿去吃重庆牛油老火锅，来个变态辣的锅底！”
季晓芙立刻认怂：“别！求求了，可怜可怜小芙子吧！”
最后，还是选择去吃重庆火锅，只不过是鸳鸯锅底。
这是家新开业的店，门口很多人排队，排队的间隙，季晓芙特地去买了糖炒栗子。
栗子盛在纸袋里，胖乎乎的很，每个糖炒栗子都咧着个小口，像是在笑，薄薄壳上裹的蜜糖甜丝丝，内里肥嘟嘟的栗子肉软糯甜香。
程穗和岳盈盈一个接着一个地吃。
可季晓芙觉得，栗子壳比栗子肉好吃，因为壳比较甜，是蜜糖的甜味，可惜只能嘬一嘬，不能吞下肚。
反而是糖炒栗子店里卖的山楂雪球更对她的胃口。
红彤彤圆滚滚的山楂上裹满了糖霜，一口下去，酸酸甜甜，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起一股甜香。
岳盈盈被牛油辣锅辣得满头大汗，连嘴巴都要肿起来。
她实在不敢再去碰辣锅一下，只好在季晓芙的清汤锅里捞东西吃。
程穗走南闯北得多了，对辣味的耐受度比她二人要高，慢条斯理地看着岳盈盈眼泪汪汪地用手对着舌头扇风。
然后“咕咚咕咚”灌下去两大口冰镇啤酒。
程穗突然“哦”了一声，冲季晓芙说：“对了，过阵子附中校庆，有校友组了局，说是校庆晚上一起吃顿饭，算是校友会，你要去参加吗？”
晓芙啃着板栗壳，随口道：“可以啊。”
程穗说：“那我帮你报名了啊。”说着就拿起手机，往群里发消息。
晓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校友群，其实季晓芙也在其中，但她对这方面的社交并不热衷，毕竟毕业后和高中的同学几乎是全断了联系。
就连这微信群，还是程穗拉她进去的，入群的第一天，晓芙就开了群消息免打扰，并且折叠群聊。
后来，她得知杨逍是小她两届的学弟，还为此特地打开过折叠的群聊，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却发现杨逍并没加入这个群。
于是，她继续把这个群聊折叠起来。
而校友会这东西，本质上是资源互换，通过这样热闹的场合，把多年后的大家聚集在一起，听上去像是普通社交，或是回忆往昔，但其实很多前来的人，都是别有所求。
大家的目的不一样。
有人是去看热闹的，看看曾经校园里风光的人多年不见后，如今变成什么模样。
有人是去显摆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们炫耀曾经不起眼的自己，如今早己实现阶级的跨越。
还有些没啥目的的。
如程穗和季晓芙这样的，一个单纯去见老同学，一个单纯去吃个饭。
程穗的一条报名消息，将群里炸开了锅。
因为季晓芙曾经的校花名头实在过于响亮，一堆人在群里叫嚣着，说是要再次一睹校花的风采。
季晓芙觉得夸张，心里的退堂鼓敲得那叫一个震天响。
还没来得及跟程穗知会一声不去，杨逍发来消息问她：“季老师是不是要参加附中的校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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