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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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樱信

 

警笛声划破凌晨的寂静时,林亦可正蹲在地下室角落,用证物袋装起那枚刻着"阿棠"的弹珠。严颂己经用警戒线封锁了入口,苏晚靠在青砖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银锁——此刻那锁贴着她发烫的皮肤,像在传递某种滚烫的体温。

"林小姐,能说说你们怎么发现的吗?"为首的女警蹲下来,警服肩章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她是刑侦支队的陈队长,林亦可在律所见过她经办凶杀案,眼神像把淬过冰的刀。

林亦可刚要开口,苏晚突然踉跄一步。她扶住墙,指缝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正好落在那串刻痕"194712034"上:"我...我妈的日记本里写过,1947年12月3日,陈素琴女士在茶馆生下了一个女婴。"她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可档案馆说那天茶馆着火了,孕妇...孕妇当场死亡。"

陈队长的笔顿住。她转向周明远:"你说去年珠宝店盗窃案的工具和这里刮痕吻合?"

"是。"周明远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刃宽3.2毫米,弧度0.7毫米,和现场提取的金属碎屑成分一致。"他指了指墙角的证物箱,"碎屑己经送检了。"

"先验骸骨。"陈队长戴上白手套,示意法医上前。骸骨被小心抬上裹尸袋时,苏晚突然扑过去,指尖悬在骸骨腕间——那里有道月牙形疤痕,和她小时候总爱摸自己手腕上的淡痕,形状分毫不差。

"DNA比对需要时间。"法医的声音很低,"但根据骨龄和牙齿磨损程度,死者年龄在25-30岁之间,符合1947年孕妇的特征。"

林亦可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她摸出来,是条陌生短信:"地下室第三块砖下,有你要的答案。"

发件人号码显示"未知"。

她抬头看向陈队长:"能让我们再检查一遍现场吗?可能有遗漏的线索。"

陈队长盯着她看了三秒,点头:"但只能留两个人。"

严颂立刻说:"我和明远留下。"

苏晚攥紧银锁,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和亦可去。"

第三块砖比想象中轻。

林亦可用瑞士军刀撬动砖缝时,苏晚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剧烈晃动。等光线稳定,她们倒吸一口冷气——砖下埋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十二朵樱花,每朵花蕊里嵌着极小的字母:M、A、R、C、H、E、N、B、L、O、O、M。

"Mar bloom?"林亦可轻声念,"德语里是'童话绽放'的意思。"

苏晚用镊子打开铁盒,里面躺着十二封信,信封封口都盖着"守春茶馆"的朱砂印。最上面那封的收件人是"陈素棠",寄信人落款是"阿棠"。

"1947年12月4日,阿棠绝笔。"苏晚的声音发颤。她抽出信纸,字迹比树洞里的更潦草,沾着暗褐色的痕迹——是血。

"素琴:

他们来了。国民党的狗腿子带着枪,说要查你藏的'共党名单'。我把名单缝在阿棠的襁褓里,你一定要带她走。

守春树的根下有块青石板,下面埋着我爹当年刻的'樱花地图'——那是他当园艺师时,帮地下党藏电台的位置。记住,十二株树对应十二枚胸针,十二枚胸针对应十二个信物,等春天开第十三朵花时,就把这些都交给下一个守春人。

别信任何人,除了姓林的。他手腕内侧有颗红痣,和你爹...和我爹,是同一个位置。

阿棠,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我死了,你就叫陈素棠,替我活成春天的样子。

——永远爱你的阿棠"

林亦可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小棠...要替我守好..."当时她以为是幻觉,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热水。

"姓林的?"苏晚猛地抬头,"我外公姓陈,我妈姓陈,怎么会..."

"你妈的出生证明。"林亦可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社区档案馆的资料里,苏晚母亲的姓名栏写着"陈素棠",但母亲栏是空白,"陈素琴女士的遗物里,有张1948年的照片。"她调出相册,照片里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身后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腕间有颗红痣。

"这是我爸。"林亦可的声音发哑,"他1948年参军,1950年牺牲在朝鲜。"

苏晚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我妈...我妈的照片里,也抱着个襁褓。"她突然想起上周整理外婆遗物时,在旧木箱底找到的布包——里面是件绣着樱花的婴儿服,和照片里的襁褓纹路一模一样。

地下室入口传来脚步声。严颂探进头,脸色发白:"周明远在树洞里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枚银色袖扣,刻着"国民革命军"的字样。

陈队长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陈队,法医在骸骨口腔里发现异物!"

当金属镊子夹出一粒裹着蜡的铜珠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陈队长用刀尖挑开蜡封,里面露出半截微型胶卷。

"1947年的胶卷?"法医皱眉,"得送技术科显影。"

林亦可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语音,背景音嘈杂,混着电流声:"林律师,你父亲的遗物里,是不是有本《樱花密码》?那不是小说,是守春人的名单。"

"你是谁?"林亦可对着手机喊。

"我是下一个守春人。"对方轻笑一声,"或者...是上一个没死透的。"

语音戛然而止。

苏晚突然抓住林亦可的手腕:"我外婆临终前,塞给我个布包。"她从包里掏出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后是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画着十二朵樱花,"她说等我找到第十二枚胸针,就告诉我真相。"

笔记本第一页写着:"1947年12月3日,陈素棠(代号樱花)与陈建国(代号青松)在守春树下完成情报交接。国民党特务'夜枭'带队围剿,青松为护樱花牺牲,樱花携幼女转移。"

第二页:"1978年3月,樱花(陈素棠)病逝,将'守春人'使命传给养女林素琴(代号新樱)。"

林亦可的手指停在"林素琴"三个字上——那是她奶奶的名字,她从未听家人提起过。

"第三页:"2009年5月,新樱(林素琴)遭遇车祸,临终前将樱花胸针和名单交给外孙女林亦可(代号春芽)。"

苏晚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我是下一个?"

地下室的风突然变大。守春树的枝桠拍打窗棂,发出沙沙的响声。林亦可望着墙上的年份刻痕,1947、1978、2009、2024,每个年份旁都有朵樱花,而2024年的花瓣上,多了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叮——"

铁皮柜突然发出轻响。林亦可走过去,发现最下面的纸袋微微翘起。她抽出纸袋,里面是叠照片,最上面那张让她血液凝固:

照片里,年轻的陈素琴抱着婴儿站在守春树下,身后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腕间有颗红痣——和林亦可父亲遗照里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而男人的胸前,别着枚樱花胸针,背面刻着"阿棠"。

"这是...我爸和陈素琴阿姨?"

严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律师,你父亲的档案里,写着'牺牲于1953年朝鲜战场'。但这张照片的拍摄日期是1950年5月。"

苏晚突然指着照片背景:"那棵树!"

照片里的守春树比现在细很多,但树干上有道明显的疤痕——和此刻他们脚下的地下室入口形状,分毫不差。

陈队长的对讲机再次响起:"技术科说胶卷显影了!"

众人挤到窗边。法医举着放大镜,声音发颤:"上面是张地图,标着茶馆后山的地窖,还有行字:'若樱花再开,带春芽来取'。"

林亦可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守春树的新芽己经绽开,粉白的花瓣落在她肩头,像句迟到了七十年的问候。

"春芽。"苏晚轻声说,"原来我是春芽。"

地下室的通风口,又飘进片干枯的樱花瓣。

它落在林亦可手心里,背面用血写着一行小字:"小心夜枭。"

凌晨五点,天开始泛白。

林亦可站在守春树下,望着逐渐亮堂的天空。严颂递来杯热豆浆,苏晚抱着铁皮柜站在她身边,周明远正在给技术科打电话。

"林律师。"陈队长走过来,手里捏着张照片,"这是我们在骸骨口袋里找到的,1947年的挂号信回执。"

照片上,收件人姓名栏写着"林正国",地址是"守春茶馆后巷3号"。

林亦可的手剧烈颤抖。她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小棠...要替我守好..."原来他不是在叫她,是在叫陈素琴。

"还有这个。"陈队长递过个密封袋,里面是枚带血的怀表,表盘内侧刻着"守春1947",和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一模一样,"法医在骸骨指缝里发现的,血型和苏小姐匹配。"

苏晚接过怀表,轻轻打开。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陈建国的字迹:"建国爱素棠,若有来生,还做守春人。"

风突然大了。

林亦可望着满树的樱花,突然听见风里有歌声。那是首很老的民谣,调子轻轻的,像在哄谁睡觉:"樱花樱花,想见你,想在雪季来临之前..."

她转头看向苏晚。苏晚正望着怀表笑,眼泪却掉在表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原来春天从来不是一个人种的。"林亦可轻声说,"是十二代人,用血肉和勇气,把春天种进了土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技术科的人到了,红蓝警灯在晨雾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守春树新抽的嫩芽。

林亦可摸出手机,给匿名邮件回复:"我们找到了。下一个春天,会有人继续种。"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严颂的手很暖,掌心全是汗:"我陪你种。"

苏晚举起怀表,阳光透过表壳,在地上投下个小小的圆。圆里,十二朵樱花正在慢慢绽放。

(第五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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