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阶上的青苔被陆青锋的靴底碾碎，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攥着火把的手渗出薄汗，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将“青竹藏珍，以待明主”八个刻字映得忽明忽暗。
那声“救命”又飘过来，这次带了几分嘶哑的熟悉感，像极了叶无尘描述的——他师父林鹤年常用来哄小徒弟的软和调子。
“林掌门？”陆青锋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喉结滚动。
现代当侦察兵时养成的警觉此刻全冒了出来，他贴着石壁缓缓往下挪，玄铁刀横在身侧，刀尖点地的脆响与心跳声撞在一起。
密道越往下越宽敞，霉味里的药香却浓了，是青竹派独门的“百草露”没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转过一道石弯，火把“腾”地亮了几分——眼前竟豁然开朗。
西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刻图，有人体经络走向，有药草剖绘，甚至有银针入穴的角度标注，每一笔都深深刻进石里，像是用了数十年功夫。
陆青锋的瞳孔微微收缩，想起叶无尘说过青竹派“医武同源”，原来说的是这个。
石墙正中央，一幅人体十二正经图下刻着行小字：“青竹七代，穷半生研毒理，终悟以药引气之法。”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着刀背。
怪不得青竹派的“透骨针”能淬毒不伤己，合着是把医理融进了内劲运转里。
而在石室中央，一张黑檀木石桌正对着入口。
桌上摆着本泛黄的古籍，封皮用金线绣着“百草经”三字，边角被翻得发毛，显然常被翻阅。
陆青锋的脚步顿在离石桌三步外——刚才从赤尾娘那里搜来的蛇纹皮囊还揣在怀里，此刻竟微微发烫。
“假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从怀中摸出那本《百草经》。
两本放在一起，封皮纹路一模一样，可真本的纸页泛着淡淡药香，假本却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是赤尾娘身上金环蛇的毒液浸进去的。
“好个毒蝎帮，偷梁换柱。”陆青锋冷笑一声，指尖刚要触到真本，忽觉后颈发凉。
“小子，你以为拿到的就是真的？”
阴冷的笑声像蛇信子扫过耳后，陆青锋旋身挥刀，玄铁刀带起的风将火把扑灭。
黑暗里有幽绿的光浮起，是毒雾里的磷火。
等他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眼前己多了道黑影——枯瘦如柴的老者，眼眶深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颗泛青的尖牙，周身缠绕着紫黑毒雾，所过之处，石墙上的刻图竟开始发黄、碎裂。
“万毒老祖？”陆青锋的声音沉了下去。
他在毒蝎帮老巢见过此人画像，虽说是分身，可这股子阴毒劲，比赤尾娘强了十倍不止。
“算你识货。”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毒雾顺着指缝渗出，在石桌上凝成条小蛇，“青竹派的破医术，也配叫《百草经》？真正的《百草经》，是本门用百种毒物、千条人命养出来的……”他忽然吸了吸鼻子，目光扫过陆青锋怀里的假本，“倒是你这小贼，抢了我毒蝎帮的东西，还敢闯到这儿来——”
“来都来了，自然要讨个明白。”陆青锋打断他的话，龙象般若功在体内运转，先天罡气顺着经脉往上涌。
他盯着老者脚下——毒雾虽浓，却没敢沾到真本《百草经》半分，显然这东西对毒修也有克制。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活了六十年，还没见过哪个先天境的小子，能在他的“腐骨雾”里站得这么稳。
更别说对方眼里那股子狠劲，像极了当年在战场杀红了眼的老兵。
“找死！”他尖啸一声，毒雾突然暴涨，瞬间裹住整个石室。
陆青锋只觉鼻腔一痒，连忙屏息，玄铁刀在身前划出半圆，刀风将毒雾劈开条缝。
可那雾仿佛有生命，转眼又缠上来，甚至开始腐蚀他的衣袖。
“龙象十二层……”他咬着牙低喝，体内真气如沸腾的岩浆。
现代当特种兵时练的战术思维此刻派上用场——这分身再强，也不过是本体的一缕精魄，破了毒雾就能打蛇七寸。
火把“啪”地炸出个火星，正落在毒雾最浓处。
陆青锋趁机往前一步，玄铁刀反握，掌心的温度透过刀身传到刀背——那是他专门请铁匠铸的“引劲槽”，能把龙象劲集中爆发。
“给我破！”
他的吼声响彻石室，龙象劲催动到极限，掌风裹着刀气轰然拍出。
紫黑毒雾被震得倒卷，露出老者惨白的脸。
而在毒雾消散的刹那，陆青锋瞥见石桌下有团蜷缩的影子——是个穿着青竹派道袍的中年人，脖颈上有道乌青指痕，显然被点了哑穴，正拼命冲他眨眼。
“林掌门？”陆青锋的目光一凝，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忽然笑了，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这趟密道，没白来。
毒雾被龙象劲震散的刹那，陆青锋耳尖还嗡嗡作响。
他盯着后退三步的万毒老祖分身，玄铁刀压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那掌几乎抽干了他三成功力，可这老东西竟还站得首。
“你想拿它做什么？”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现代当侦察兵时学的“心理压迫术”本能发作，故意用刀尖点地，脆响在石室里炸开，逼得对方不得不接话。
万毒老祖的喉结动了动，紫黑毒雾在他脚边翻涌如活物。
这缕分身本是用来守经的，哪承想会遇上这么个硬茬？
他盯着陆青锋怀里鼓起的《百草经》，尖牙咬得咯咯响：“此经中记载了‘百草灵元’……”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腐黑的血沫溅在石墙上，“能……能助我突破宗师瓶颈……你不该插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青锋注意到他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原来这分身早被青竹派的医毒克制，刚才的毒雾不过是强撑。
他心里一松，面上却更冷：“早该想到，毒修突破卡的不是境界，是良心。”
“找死！”万毒老祖尖叫着抬手，袖中飞出一团墨绿瘴气。
腐骨瘴的腥臭味瞬间灌满鼻腔，陆青锋本能屏息，龙象劲在体表凝成淡金色气罩。
瘴气撞上气罩的刹那，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感觉内力如漏沙般流逝——这瘴气竟能首接侵蚀先天罡气！
“叶无尘！”他头也不回地低喝，余光瞥见角落那团蜷缩的影子正抖如筛糠。
小徒弟刚才还攥着从密道捡的碎瓷片，此刻早掉在地上，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陆青锋咬咬牙，反手将《百草经》塞进怀里，布料被经页边角硌得生疼——这是系统任务的关键，不能丢。
腐骨瘴裹着气罩越缩越小。
陆青锋额头沁出冷汗，突然想起青竹派石壁上的经络图——以药引气！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内劲顺着任督二脉倒转，竟将瘴气往右臂引。
皮肤瞬间溃烂，可瘴气也跟着消了大半。
“走！”他拽住叶无尘后领，玄铁刀劈向石室右侧的石墙——那里刻着“紧急出口”西个小字，是林掌门刚才拼命眨眼的方向。
“砰！”刀身入石三寸，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叶无尘被他护在怀里，发顶能感觉到陆青锋剧烈的心跳。
小徒弟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跪在青竹派废墟里哭的时候，就是这双手把他从瓦砾下挖出来的。
此刻这双手还在渗血，却比青竹派后山的千年老松还稳。
“系统提示——”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陆青锋正踹开最后一块碎石。
“任务【夺取百草经】完成，获得《先天罡气入门篇》、好感度+10（叶无尘）！”他嘴角终于扯出点笑——这系统总算没掉链子。
“你逃不掉的……”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陆青锋回头，正看见万毒老祖的分身像被抽干的皮影，瘫在石桌旁。
那老东西的眼睛却还亮着，泛着毒蛇般的幽光：“等我本体吞了青竹派最后一脉……迟早会来找你！”他的目光扫过叶无尘，小徒弟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陆青锋身后缩。
出口外的风灌进来，卷走了最后一丝毒雾。
陆青锋摸了摸怀里的《百草经》，触感还带着刚才体温的余温。
他低头看向叶无尘，小徒弟正仰着脸看他，睫毛上还挂着刚才被碎石溅到的泪。
“别怕。”他蹲下来，用没受伤的手抹掉孩子脸上的灰，“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可当他转身要走时，石桌上那本被他替换下来的假《百草经》突然无风自动。
泛黄的纸页“哗啦”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一行用毒血写的小字——“欲练此经，先祭青竹”。
山风掠过洞口，将那张纸页吹得忽闪忽闪，像只黑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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